医疗队的大家也在,程雾宜本来是和女便衣站在一起的。但各种角儿登场之后,女便衣便马上警觉起来,马上去了后台排查。
恐惧或许都来源于未知。当面对巨大的未知时,人们会将怀疑精神发挥到极致。
没人知道袁豪会以何种情状出现,也许他会藏在戏班的箱子里?又或许,他也会画上白色的油彩脸谱,伪装到面目全非也说不定。
程雾宜站在台下,和医疗队的大家站在一起。台上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词她是全然听不懂的,但也就乖巧地站在原地,并不敢乱动。
天气很差,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着。天际很低,偶尔程雾宜头上会有些冰冷的触觉。
她抬头看天。
或许,是要下雪了。
唱第二场戏的时候,小琳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人群中来。
小女孩手里举着根棒棒糖,焦急地说,自己的妈妈又发病了。
她没有说得很大声,因为美芬的病,他们一家本来就在整个村子抬不起头来。小女孩自尊心强,所以不肯让别人知道。
天气的变化的确会对情绪疾病有很大的影响。
程雾宜从没见过小琳哭得那么惊恐伤心过,像美芬这种有自残倾向的重症病人发作起来,也确实需要立刻给药治疗。
已经在这种情况下被叫过去过太多次,作为医生的责任感和作为个人对小琳的信任感,驱使着程雾宜几乎是朝千鲤村最尽头、小琳的家那里狂奔跑去。
小琳显然跟不上程雾宜的脚步,路过一幢村民屋子的时候,像是被什么绊倒,直接栽在了地上。
程雾宜扭过头来,过来就要抱小琳。
她的动作很敏捷,和小琳亲密接触着,却突然在一瞬间嗅到小女孩身上很浓重的酒味儿。
程雾宜动作瞬间停住,直接松开了小琳。
“小琳,我记得你爸爸,好像是不喝酒的。”
“……”
程雾宜拧着眉毛,就听屋子大门后侧有熟悉的轻冽声音传来:“还行,还不算太笨。”
……是景峥!
男人从门后面走过来,他穿着他最常穿的那件黑色西装,蹲下身,看着小琳手上的棒棒糖,微笑着问她:
“小姑娘,糖好吃吗?”
小琳手上的糖很大,爱心形状,即使现在光线昏暗,玻璃糖纸也折射出琉璃光彩。
景峥继续问她:“千鲤村,好像不卖这么贵的糖吧?”
“……”
程雾宜和景峥对望了一眼。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男人很快地就搂住她腰,另一只手拎起小琳,抱着两个人将她们放进了门内。
景峥随后开始锁门,锁好之后扔嫌不够,从地上捡起刚刚用来绊倒小琳的木棍,直接插在了大门的两个把手之间,充当门闩。
“景峥!!!”知道他要去哪儿了,程雾宜急了,拽着门叫他。
男人桃花眼里有很重很杂的情绪,随后眷恋地看了程雾宜一眼,又很快强迫自己挪开。
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他就交代了这么两个字——
“报警。”
天气很冷,景峥却在解西装扣子,他的时间不多,看着小琳,只说:
“你太小了,还什么不懂,所以我不会怪你。”
他说着,已经在往前走。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吃的糖,是要用你程姐姐的命去换的啊~”
-
千鲤村最尽头的那户人家,身后就是茂密到一望无际的松树常绿林。
门扉紧闭着,静得可怕。
从前门到后院,一共要经过大概三道门。
行至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冰冷的刀刃快准狠地横在了男人的脖颈前。
意外也不意外。
对景峥、对袁豪来说,都是如此。
“小雾宜身边那个跟着她寸步不离的小护士,应该是条子吧。”袁豪歪着头看景峥,“景峥,那条子,应该感谢你。”
“我在这儿守着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那条子太碍事了,到时候应该会走在小雾宜前面,我一定要花几秒钟先把她脖子拧了。”
“结果到的是你。”袁豪啧啧了两声,“可真遗憾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放过人血了。”
景峥眉眼微动着,刺在他脖颈上的刀刃愈发刺入内里。袁豪做了那么多年屠夫,手劲儿和景峥其实不相上下,直接将景峥的双手用绳子绑住。
他带着他,逐渐往后面的松树林里面走。
景峥甚至还有心情笑,问:“袁豪,你难道不期待我来吗?”
袁豪一愣,复又笑道:“是啊,无论是你还是小雾宜,都够叫我高兴的。”
他说着,伸腿就将后院的门踹上。
“哦对了,那个吃糖的小女孩,她也要谢谢你。”两个人慢慢后退的时候,袁豪又说,“放心,那个疯女人和她老公,我只是把他们绑了,堵上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