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峥挑了挑眉,看了眼手表:“今天不是才周三?”
只是和景峥对视上一眼,程雾宜就觉得心跳困难。她勉强让自己听起来毫无异样:“提……提前了。”
景峥也不拆穿,只是定定地看她,笑吟吟地回:“行啊。”
走的时候,他甚至不忘像好bro一样撞了撞郑俊鹏的肩。
城中村。
这回不像上次景峥来那样,巷子再稍微往里走一点,那些穿红着绿的丝袜女郎就如雨后春笋一般长了出来。
那些女人,也毫不忌讳他们身上穿着的是校服,直勾勾地盯着景峥,啧了一声,眼里的意味明显。
程雾宜头皮发麻,景峥倒是自在得多,甚至还能有来有回地回应给她们眼神。
小诊所门口,景峥照例还是等在外面。
胡医生正帮一个肥头大耳的社会哥包扎伤口,男人伤得重,浑身都是被打的痕迹,带血的纱布换了好几条。
看见程雾宜,胡医生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历:“不是约的周五吗?”
“那天要考试。”程雾宜在两头骗。
于是胡医生叫程雾宜稍等,加快动作起来。
程雾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小诊所双氧水的气味弥漫,还有男人劣质发油味道,应该是隔壁发廊飘过来的。
发廊门口,红蓝白灯柱快速旋转。到了夜晚,一切就更加不加掩饰。
里屋内,粉色的灯光漏出一些到室外来,迷离又荼靡。
透过小诊所的窗户,程雾宜看见发廊里出来一个穿黑丝的女人,径直朝景峥走过去。
和在学校时很不一样,景峥单手随意勾着书包,连笑仿佛都不再收敛。
夜里风大,女人穿得又足够清凉。两人说着话,而后不知道是女人要求,还是景峥主动,只见他脱下了校服外套,径直递给了女人。
少年放荡又不羁,眼神没半分干净,笑里带着邪,没有一丝一毫分寸感。
也是,第一次看到景峥,他就是这个样子。
温柔、热心、体贴,这些全都是是他的假象。
冷血、虚伪、是大少爷,更是霸凌犯,这才是他。
“阿雾,进来换药了。”胡医生喊。
程雾宜恐惧地收回目光,掀了帘子进去。
胡医生看了看她伤情:“嗯,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了。”他说着,把棉球塞进碘酒瓶里,开始操作。
“我看你们班班长人还挺好的,真的陪你来。”胡医生和程雾宜聊起来。
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好。”她喃喃地说。
在她眼周发现泪水的时候,胡医生心疼地哎了一声,还以为是自己换药换得太疼,一直道歉。
其实不是。
程雾宜只是想哭。
或许是怕得想哭,又或许,是还有别的。
结束的时候,胡医生告诉她,伤口已经处于自愈阶段,只要按时涂药,很快就能好。
程雾宜没告诉胡医生,直到高考前,就算好了,她也不打算摘下这副墨镜。
诊所门口,程雾宜拿着眼药膏出来,和她一起的,还有之前那个脑袋开花的男人。
景峥和站他身边的黑丝女人说了句什么,女人看程雾宜的眼光立刻就有敌意,脱下了景峥的校服,悻悻离开。
少年朝程雾宜走过来。
他没解释,好像也并不打算解释,只看着和程雾宜一起出来的男人,语意不明地问她:“那就是你说的,那些城中村斗殴打架的男人?”
“……”程雾宜愣了一瞬,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指昨天她被堵在厕所时,对袁雨诗狐假虎威说的那些话。
——“你知道城中村住的都是些什么男人?你知道城中村每天发生多少械斗?你知道他们打起架来有多不要命?你觉得我认不认识那些男人?”
“……”
诊所的帘子这时候被掀开,胡医生拿着包药走出来:“阿雾,还有内服的药没拿。”
“你该不是故意不拿的吧。”胡医生揣测。
程雾宜连忙摇头。
这回是真忘了。
胡医生回去的时候,没忘叮嘱景峥:“村里挺乱的,挺晚了,记得保护好我们阿雾。”
景峥说了一定。
回去的时候,程雾宜照例没让景峥送她到家。
他们在路口分别。
路口,终于有了个垃圾桶。
景峥毫不犹豫地就把手上自己的校服扔进了垃圾桶。
“程雾宜。”
这回他叫她名字的时候,不再像以往那样清楚板正。
程雾宜嗯了一声。
少年声音雾雾的:“我跟你那些男人比,谁比较厉害啊?”
“……”程雾宜有些赧,“什么啊?”
月亮很好,不远处开在路口的快炒店还在热火朝天地营业,鑊气飘满了一整条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