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雾宜道着谢,她敬畏地看了看那平安符,然后道:“那这样……岂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师姐啧了一声:“阿雾,你知道庆溪镇那个地方吗?虽然有移动基站,但那个地方连通讯信号都是时有时无的,打电话要到房顶上去打。这个年代了哎,你能想象得到吗?”
程雾宜脸色凝重,迅速将那枚平安符收好。
只不过查早房的时候,女人随口又问了一句:“这平安符,还能保佑别人吗?”
“跟着谁就是保佑谁啊。”师姐回答,“这种东西,都是这样用的。”
程雾宜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平安符,攥紧了没有说话。
一整个上午,南大一院整个精神科的人都有点心不在焉不在状态。
直到中午,当程雾宜和于青拿来签筒,大家这才集中注意力。
精神科的所有同袍都汇集在会议室,每个人按照姓氏上去抽签。
程雾宜排在很前面。
师姐于青抱着签筒,很有义气地帮她晃了一下。
程雾宜表情很像慷慨赴义。
虽然这跟去庆溪镇好像其实也没差。
精挑细选了一个,再小心翼翼地展开小纸团——
【恭喜你光荣成为二零二四年南大一院暖春行动的志愿者一员】
程雾宜看到熟悉的自己的字迹,整个人差点昏迷。
排在她后面的是跟她同年进精神科的董彬,两人也是医学院的同学。
“阿雾,你这手气……哈哈哈哈哈……”董彬笑得幸灾乐祸,直接随手到箱子里拿了一个。
纸团空白,safe!
程雾宜抓着纸团,脸都绿了。
于青抱着签筒安慰她道:“别太难过啦阿雾。”
“不是师姐的错,也不是平安符不灵,是我自己的原因。”程雾宜连忙说。
于青以为这是程雾宜体面,于是又说:“其实庆溪镇也没那么差的。”
程雾宜站在原地,就睁着那双狐狸眼睛,执着地静静等着师姐的下文。
于青大概没想到程雾宜会当真,噎了有好一会儿,终于磕磕绊绊地说:“风……风景好啊,那绵延的丘陵和随处可见的湖水凼子。”
程雾宜:“……”
因为一同下乡还有南淞大学的支教队,医疗队为了配合他们的教学时间,集结得很急,通知后天一早就在医院集合出发。
新年假期刚过,一月四号的早晨五点,程雾宜在医院门口的集结处遇到了也拎着行李的蒋平章。
男人本来在抽烟,看见程雾宜站在大巴车的车灯处,连忙过去帮她放行李。
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陡然遇到都有点尴尬。
“吃早餐了吗?”最后还是程雾宜先开了口寒暄。
蒋平章临出发前还有台刀,大外科的实习医生就跟牲口差不多,他已经一整天没睡过了。
“还没。”于是他老实说。
程雾宜翻了翻背包,从内袋里翻出根巧克力,递给蒋平章:“路途挺长的,你垫垫。”
巧克力是草莓夹心的,甜得很腻得很,但会是女孩子爱吃的款。
程雾宜把巧克力递给蒋平章之后,就又打开手机发消息。
“在给谁发消息啊?”蒋平章边吃边问。
程雾宜也不避讳:“景峥。”
两人对视着,什么都没说,但蒋平章已经猜到许多。
程雾宜先上了车。
因为通知得很急,她连行李也没怎么收拾。
给景峥的消息还留在输入框里,并没有发送出去。
景峥睡得很浅很浅,这是他还在精神科住院的时候程雾宜就知道的事情。
其实,他甚至不太能睡得着。
但他总是秒回她的消息,即使是大半夜她值夜班的时候。
所以程雾宜想了想,还是没有点发送。
太困了,她光是坐在座位上就快要睡着。
没过一会儿,蒋平章也过来了。
程雾宜已经在避嫌,温和说道:“等下领导可能会让我们按照科室坐。”
蒋平章抿唇,正想问问景峥的情况,余光扫到车窗——
再开口,他已经是在指着窗外:
“阿雾,那个人是景峥吗?”
凌晨五点的南淞,黎明前,正是最黑暗的时候。
起了很大的雾。
景峥就坐在一家通宵早餐店门口,手里拿了杯简易塑封的豆浆。男人穿了件冲锋衣,下身是束脚裤和白色板鞋,肃杀气质很明显,和他旁边放着的那只快有一人高的棕熊公仔格格不入。
“……”
——是那只他们去云嘉时,套圈地摊最后一排的那只棕熊公仔。
程雾宜在雾中揣着手走过去,俯下身子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送送你。”他答得轻松且自然,吸了吸手里的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