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雾宜一边说着拜托,一边拿出手机给线人回拨过去。
占线。
这回她几乎已经是在祈求他,保安于心不忍,态度软了点,但仍没松口,很大声地说:“小姑娘,你这无缘无故地跑出去,我这也担不起责任啊。”
——“我担!”
程雾宜和保安同时转头,看见景峥从不远处小跑过来。
少年微微喘着气,额间沁出点汗。
他将一张病假条摆到保安桌上:“这我们班程雾宜,她眼睛疼。”
说罢,他咳了咳。
程雾宜立刻懂了,一只手立刻捂在墨镜上,夸张皱眉。
景峥摆出一副“你看”的表情,对保安着重说:“是很疼。”
“您还记得我上次到您这儿带个小姑娘拿校徽吧。”景峥指了指,“就她,吓得您斗地主都不打了。”
保安恍然大悟且深信不疑:“原来是你啊,小姑娘你怎么不早说?”
“……”程雾宜脑子卡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我嗓子也疼。”
“疼死了。”
景峥抬头看了程雾宜一眼,很明显在忍笑。
保安哦了一声,把一切交给景峥他很放心,进了里屋又开始斗地主。
景峥自在又迅速地在出入登记簿上登记。
“要看一下学生卡,抄学号。”他说。
程雾宜给他,问:“你刚刚为什么笑?”
景峥没抬头,只说:“程雾宜,你叫我声老师呗。”
程雾宜:?
景峥:“叫了我以后就教你撒谎,反正我是没见嗓子疼死了还能正常说话的人。”
“……”
程雾宜看着那张请假条,陈和平几乎将所有杂事都交给景峥,所以那上面是陈和平的名字——
和景峥的字迹。
钢笔、字迹很急所以有些飘,但依旧张狂漂亮。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在这儿的。
“谢谢。”程雾宜小声说。
景峥正在写字的手突然一顿。
从程雾宜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阳光下,男生睫毛被照得透亮,根根分明。他的鼻子比从正面看更挺拔一些,也显得他更凌厉严肃。
但他突然笑了。
卧蚕浮出来,于是他整张脸的冷在一瞬间转为暖。
“不客气。”
他在签自己的名字,前面跟着的,是她的名字。
【学生姓名:程雾宜】
紧接着,
【责任人:景峥】
他是她的责任人。
少年将峥字的最后一笔拉得极长,走笔飘逸俊秀,撂笔前习惯性地在纸上点了一个点。
——像那颗赐予他温柔的泪痣。
他自嘲似的,就温柔说:“程同学,不用有负担,你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好了。”
第8章 雾的
出了校门,景峥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也没给程雾宜拒绝的机会,直接让她上了车。
“去哪儿?”景峥问她。
程雾宜红着眼睛:“人民公园。”
少年从钱夹里拿出张红色钞票,递给前面的司机:“尽快。”
司机将油门踩到底。
程雾宜还攥着手机,线人的手机已经打不通,她却还在一遍遍固执地回拨。
景峥穿上拿在手上的运动外套。
运动外套全黑,中间是白色的对钩logo,拉链被拉到顶。
他下身则是篮球队统一的蓝色队服短裤和球鞋,配一双干净规矩的白色篮球中袜,一截冷白.精瘦的小腿露出来。
少年手上还拎着空空的篮球网,也不打扰她,就这么沉默地看窗外。
篮球裤兜里手机这时响起来,是刘百川。
“我说哥们,你什么时候回来?”
景峥昂了一声:“可能要一会儿,怎么了?”
电话那头,刘百川叫起来:“我操,你真陪雾宜妹妹翘课出去也就算了,你他妈也不叫我回去上课几个意思?”
少年懒懒掀起眼皮:“这节什么课?”
“物理,你不知道?”
“知道啊,我还知道这节讲卷子。”少年情绪冷淡,“你不快满分吗?那你上不上有区别?”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哎呀我是考得挺好的,但不还是不如你吗?我跟你说我要不是最后一个选择题最后一分钟改错……”
景峥没什么情绪地直接挂了电话。
车到人民公园是半小时后。
程雾宜心思很乱,下了车就朝公园门口的咖啡馆奔去。
她想要见到妈妈,却又害怕见到妈妈。
爸爸不会知道,那些他日夜加班加点贴出去的寻人启事,其实都是她撕的。
爸爸更不会知道,程雾宜最害怕的,就是让爸爸找到妈妈。
一个失踪快十年仍杳无音讯的人,如果不是死了拐卖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