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真人暗想，是了，如果她不知道，又怎会在师尊面前进言。
但还是有些惊讶，“此事我们并未宣扬，殷师妹，你从何处得知？”
七杀一笑，“我知道的秘密，可不只这一桩。我还知道......”
太乙真人不由自主追问，“还知道什么？”
七杀神秘兮兮地道：“附耳过来！”
太乙真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依她所言。
七杀悄声道：“太乙师兄，你是十二金仙中最聪明、最厉害、最有声望、最有前途的！”
“噗！”
哪吒恰好偷喝她的莲子羹，被这话激得喷了。
七杀闪得快，太乙真人却因震惊而没躲开。
抹一把头脸，摘下两粒没煮碎的莲子，骂道：“小孽障！你是不是要弑师犯上？！”
骂完忽然老脸微红，笑对七杀道：“师妹谬赞，谬赞！”
殷师妹竟这般看好他？
哈哈！
只恨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等不在场，真该让他们也听听。
哪吒拉着七杀的衣袖摇了摇，目中掠过一丝同情，“殷师叔，你，你用不着这样！”
为了让师尊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殷师叔竟能说出此等违心之言！
这世上，真是谁都不容易啊！
七杀：“太乙师兄，我说的是真话！”
十二金仙中，太乙真人道法未必是第一，名气却绝对是第一。
哪吒：“......殷师叔，何苦为难自己！”
殷师叔霁月清风，怎能说这等谄媚之言？
“不为难。”
七杀微笑：“师侄，你在后世的声望，比你师尊还大！或者说，你师尊的声望，倒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你。”
“真的？！”
哪吒一跳八丈高，叉腰大笑，“师尊，你听到了么？往后对弟子客气点！”
“我客气，我现在就很客气！”
太乙真人横眉怒目，提着拂尘追打哪吒。
七杀一边笑，一边觉得十分违和。
是的，太乙真人给她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
专程来这一趟，既是为了看莲花身做得怎样，也是为了近距离研究一下太乙真人。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太乙真人在她面前都表现得憨厚质朴，老实巴交。
可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封神之战中，参与度最高的金仙，非太乙真人莫属。
他最早犯杀戒，做了许多事。
而他做的那些事情，远远称不上光明正大。
哪吒总是闯祸，固然是因为天性桀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太乙真人刻意纵容。
不知善恶的小小孩儿，他就赐下镇洞之宝乾坤圈、混天绫。
这跟让幼童掌握核武开关有什么区别？
有事没事，他就想按一下玩玩。
当哪吒拿着混天绫在东海洗澡时，定然想不到会将水晶宫震得摇摇晃晃。
说起来，三太子敖丙死得冤枉。
自家房子都快被拆了，出去查看的家仆也被打杀，身为主人，他想要问罪哪吒合情合理。
可惜技不如人，落得被抽龙筋的下场。
年方七岁的哪吒也不会意识到，他打死的是兴云步雨滋生万物的正神。
即将引发什么严重后果，也不在他的考虑中。
还高高兴兴地拿着龙筋回去献给父亲李靖。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太乙真人会一点儿都预料不到么？
后来事情就闹大了。
东海龙王敖光要上天庭告状，李靖夫妇吓得哭泣，哪吒也有点害怕，跑到乾元山金光洞向师尊求助。
太乙真人是这么想的，哪吒虽然无知，敖丙之死也是天数，为这么点小事惊扰天庭，敖光真是不谙事体。
人家儿子死了，在他这里只是小事。
给哪吒画了道隐身符，令他上南天门阻拦敖光，还说万事有他。
有师尊撑腰，哪吒这下子啥都不怕了。
大闹南天门，狠狠揍了敖光一顿，扒了人家四五十片鳞甲。
后闲得无聊玩弓箭，无意中一箭射死石矶娘娘的童儿。
石矶娘娘找到金光洞要个说法，反被太乙真人镇压。
之后哪吒削肉还父，剔骨还母，也是太乙真人背后出的主意。
1550 殷商王姬（62）
可以说，如果不是太乙真人，哪吒、李靖父子不会走到决裂这一步，哪吒也不会这般肆意妄为。
他是熊孩子，太乙真人就是熊师尊。
等哪吒化出莲花身，太乙真人第一句话就是“李靖毁打泥身之事，其实伤心”，撺掇着他找父报仇。
眼看李靖就要被哪吒打死，太乙真人又请文殊广法天尊、燃灯道人等相救。
以上种种，太乙真人都是为了磨砺哪吒性情。
后人提起来，都说太乙真人护犊子，哪吒有个好师尊。
七杀却觉得不寒而栗。
这哪里是护犊子？
分明是将哪吒当做兵器来打造。
也许在太乙真人看来，李靖夫妇只是将哪吒带到人世的工具。
既是工具，自然不能让哪吒对他们产生感情，连他们给予的肉身都可以不要。
至于敖丙、敖光、石矶娘娘等等，都是哪吒的磨刀石。
刀磨好了，方能在封神之战中大放光彩。
敖丙敖光背后的天庭，石矶娘娘背后的截教，太乙真人都没放在眼里。
七杀甚至推测，太乙真人给哪吒安排的结局不会太好，也许是让他变回灵珠子原形，封存于库中。
之所以未能如此，则是因为主神把大家都坑了。
太乙真人察觉不妙，便保留了哪吒这份力量。
这一次，估计是因为截阐两教关系没有恶化，石矶娘娘找上门后，太乙真人没有对她出手，训斥一番，赶走了事。
但其它的事情，还是全都发生了。
总之，七杀看太乙真人，不自觉带着审视的意味，认为他心机深沉，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眼前这个毫无形象追着徒弟暴打的胖老头，哪有半点深沉的模样？
......他是不是在演戏？
001抚额，“宿主大人，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七杀：“宁可多想，不能少想。”
封神在即，她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001：“人本来就有两面性，可能太乙真人又精明又老实，又冷酷又纯良。”
七杀狐疑道：“世上有这种人吗？”
001抬杠，“绝对没有吗？”
七杀目光微深，上前拉开师徒俩，笑道：“太乙师兄，别打了，看我薄面，饶师侄这一遭！”
太乙真人顺坡下驴，指着哪吒骂道：“小孽障，要不是你殷师叔求情，今日有你好受！”
哪吒躲在七杀身后，帮她理了下头发，亲昵地道：“多谢殷师叔！”
师叔真是人美心善，不像某些人，长得有碍观瞻，还凶巴巴的。
七杀又劝了几句，状似无意地道：“太乙师兄，东海那边，没有再来找麻烦罢？”
太乙真人傲然道：“找麻烦？呵，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七杀：“师兄不可大意，敖光毕竟是龙王。”
不等太乙真人开口，哪吒笑道：“来了更好！殷师叔，我剖颗龙丹送你玩。”
小时候不懂事，以为龙筋好，后来师尊教导，龙丹才是好东西。
七杀：“......不用了，谢谢！”
太乙真人：“你殷师叔已成仙体，龙丹要来无用，倒是龙皮，可剥来制仙衣。”
师徒俩说着剖龙丹、剥龙皮，脸上都是一派天真，轻松随意。
仿佛意识不到这话题有多可怕。
七杀：“......谢谢我不要！对了，哪吒此前砸了南天门，可有天官来问责？”
太乙真人：“问责？问的什么责？他南天门用料不坚，与我们何干？又有谁能证明南天门是哪吒砸坏的？站出来，我们与他对质！”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眼里忽然亮起深邃的光芒，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变得从容淡定，高深莫测。
倘若天庭真敢派天官来，结果肯定是有来无回。
敢站出来跟哪吒对质的，也是非死即伤。
而且到最后，他还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这，才是七杀想象中的太乙真人。
001大叫：“我X，本系统说中了，这老头真的是个两面人！”
七杀也没想到竟是这样。
精明又老实，冷酷又纯良。
精明冷酷，对的是外人。老实纯良，对的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