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承天王的真面目,却是个贪得无厌、财色双收的小人。
两个月前,强掳一民女入府。
不想那民女已经许人,未婚夫恰是他手下大将。
闯入王府要人,他不但不给,语言还多侮辱。
那大将一怒之下砍了他的首级,自己和未婚妻也被府中亲卫射杀。
承天军树倒猢狲散,自此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葛平林笑了半晌,却发现心腹小将罗征没笑,不由问道:“阿征,莫非你信了?”
罗征:“不信!”
他不信人间帝王天选定,也不信有人真通神术。
葛平林:“既然不信,为何若有所思?”
罗征一字一句道:“因为,永阳降雨是真的!”
葛平林和一干部将怔住。
确实,他们派人打探过,永阳县真的下雨了!
而且那雨只下在永阳,一滴未曾落到其它县的地面上。
为此,各县流民纷纷逃往永阳。
葛平林沉声道:“传令下去,各部急行,今晚赶到永阳县!”
是人是神,是鬼是妖,到时一清二楚。
云岭军急行时,东贤王向河梁所率领的大军也加快了速度。
和葛平林不同,向河梁对老神仙深信不疑,想将她掳到己方阵营,为自己效力。
至于那姓苗的,就请他去死吧。
“儿郎们,永阳有金银财宝,粮食绸缎!还有好酒,有美人!”
“打下永阳,放开抢三日!”
东贤军的口号很简单,也很诱人。
在钱财美人的刺激下,个个卯足了劲赶路。
这时的方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声音都透着绝望。
“大人,乱军已过白鹭山,很快就会进入永阳!你赶紧拿个主意!”
他派了手下监视乱军动向,刚才一人来报,他便赶紧跑到县衙。
苗修镇定地喝茶,“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放茶碗时,碰出叮当的脆响,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方勇:“你,你!唉,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钟老太太说苗修有龙气,他不怎么信,但如果苗修真的反了,他也不是不能支持。
可看现在这样子,还支持个鬼哦!
能不能活着离开永阳都难说。
苗修:“莫急,莫急。”
口中说着莫急,实则也很急,吩咐小厮奉砚,“去看看,老师醒了没有。”
求雨之后,他请老师暂住县衙,便于议事。
老师也同意了,只留下小喜鹊和钟定田,其他家人打发回钟家庄。
奉砚不动,“少爷,不能打扰老太太,她如果醒了,自会派人来唤你。”
钟老太太,是能求雨的神人,重要性排在少爷之前。
苗修:“......我要你何用!”
方勇冷笑。
不是有龙气么,怎地连自家小厮都使唤不了?
苗修一甩衣袖,自去找老师。
七杀也正好来找他,在院中遇上,道:“为师欲往白鹭山观战,你也一道前往。”
苗修大声道:“好!”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识老师的撒豆成兵,他兴奋得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
方勇暗道观的什么战?
云岭军还好些,若是东贤军,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戮,不存在战。
但说这话的是老神仙,他不敢反驳。
奉砚去备车,苗修忽又道:“老师,能否让我祖父、爹爹,还有叔伯、兄弟们也去看?”
大家对老师的神术都是仰慕不已。
七杀:“行。”
想了一下,道:“把高家侄儿,还有罗、张几家的主事者也叫上,让他们看个够。”
如此,能让他们坚定跟随苗修的信念。
永阳也将成为苗修最为坚固的大后方。
苗修:“老师所言极是。”
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命他去前头传话给捕头,让捕头亲自去请人。
家人到来后,他终于脱离贫穷状态,有了众多下人仆役。
方勇听着他们师徒对话,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很想揪着苗修的衣领质问他,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呀?!
呼朋唤友的,是要去郊游踏青吗?!
七杀看他表情怪异,问道:“阿勇,你有什么话想说?”
方勇:“......没有。”
他既没有龙气,又没有求雨的本事,能说什么呢?
还是老实当个木头人吧。
1434 逃荒一家人(48)
苗家从京城带来的马车豪华气派,能坐七、八个人,两旁还有储物的暗格。
当方勇看到苗修从暗格里端出糕点、蜜饯、果仁等物时,心想没跑了,这就是去踏青的。
托苗修的福,他得以跟钟老太太坐同一辆马车。
这辆车里,除了钟老太太、苗修和他,还有小喜鹊、钟定田。
本来还能再坐几个人,但苗老爷子说不能挤着老神仙。
其实他看得出来,苗修这祖父有点怕钟老太太,不敢离她太近。
话说谁能不怕呢?
这可是念几句咒语就能召来雨水的活神仙!
不,有一个人不怕,苗修!
一路上跟小喜鹊、钟定田说说笑笑,半点忌讳都没有。
......有龙气的人就是了不起啊!
小喜鹊和钟定田不怕是应该的,他们是活神仙的家人。
“方兄,别害怕,有老师在,不会让你掉一根寒毛!”
见他紧绷着脸,苗修笑着安抚。
方勇木然道:“我不怕。”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何况,后面那十多辆马车里,坐的也全是永阳大人物,他们都敢随钟老太太出城,难道他不敢?
他却不知,大人物们快吓死了。
李捕头去请人时,只说老神仙和县令大人想观山景,邀他们相陪,压根没提乱兵之事。
到了半路,他们才知乱兵将到白鹭山,老神仙带他们去观战。
立时吓得两股颤颤。
老神仙哎,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苦相害!
当下就想逃。
可再一想,那是老神仙,他们逃得了么?!
便悄悄派人讨高老爷的主意。
高老爷也怕,但他不相信老神仙会带他们去送死,回话稳住。
大家别无他法,稳不住也得勉强稳。
约莫一个时辰,白鹭山到了。
山路陡峭,行不得车,只能步行。
跃下马车时,方勇腿有点抖,不是怕,是刺激。
他借调到永阳县也有一段日子了,白鹭山来过好几趟。
是以清楚地记得,从县城骑马到白鹭山也得两个多时辰,坐马车只会更慢。
而且今日这马车慢慢悠悠,茶水都未溅起一滴。
怎地一个时辰就到了呢?
究竟怎么回事,他想不清楚,可他知道肯定跟钟老太太有关!
上前一步,扶住七杀左臂,关切地道:“老太太,小心脚下!”
又回头对苗修皱眉道:“大人,咱们应该准备轿子!”
苗修:“......是本官失误。”
这么急着献殷勤,可不像平日的方勇。
想跟他抢老师?做梦!
瞪方勇一眼,给钟定田使个眼色。
扶着七杀右臂的钟定田默默让出位置,退到小喜鹊旁边。
两人一左一右搀着七杀,当先往山上赶,后面一票人跟着。
白鹭山很高,风景也不错。
几十年前,有富户在山顶修了个望风亭,供游人樵夫歇脚。
那也是白鹭山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一行人进入亭子,已是申时。
苗修累得直喘气,瘫坐在长椅上说不出话。后半段路程,不是他扶老师,是老师扶他。
其余苗家人、高老爷等大户也不事生产,体力很差,东倒西歪踉踉跄跄。
心里都暗悔没有备轿。
这般狼狈的模样落到老神仙眼里,实在失礼。
能好生走到望风亭的,只有七杀和小喜鹊、钟定田、方勇。
高老爷喘了一会儿,在大户们的目光催促下,起身小心道:“婶娘,乱军应当不会来,我们回去罢?”
乱军若是来了,他们更应该赶紧逃!
个个家大业大的,不甘心死在乱军刀下。
七杀一指山下东南方,“那不是来了么?”
正是因为神识看到乱军不远,她才悄没声息地用了缩地成寸。
高老爷:“......来,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