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看他一眼,往旁边移了几步。
裴辰西不解,“郑姑娘何意?”
七杀一本正经地道,“有人曾告诫过我,劝我大度的人,我得离他远点儿,免得雷劈的时候连累到我。”
裴辰西:......
这女子,尖酸刻薄!
“哈哈!”
裴沧海捋须笑道,“那人是谁?替我引荐引荐!”
七杀:“回老太爷,是我一远房亲戚,姓郭,云游四海去了,眼下不知在何方。”
裴沧海有些遗憾,他是真想结识这位妙人。
他平生最烦的也是劝人大度。
上下嘴唇一张,不管他人苦楚,坏得很。
不过说句公道话,他这三孙子不是坏,是糊涂。
裴辰西找上七杀,大约给了吴仙儿等人灵感,也不扑桑太余了,转而扑向她。
“郑姐姐,你就饶了妹妹这一回罢!”
“郑姑娘,往后我给你当牛做马!”
“求你原谅我,呜呜,我要是受了罚,在家里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七杀不为所动。
那一世原身没能洗刷冤屈,带累家族,带累朋友,至死都被某些人视为淫贱女子。
比她们惨多了。
许月心见她油盐不进,绝望地叫道,“郑巍,你真是铁石心肠!”
这事儿没办好,萧辰华很生气。
临走时看她的目光,令她心中发寒。
若再受罚,名声有损,以后的人生会很艰难。
七杀:“对,我就是,你能怎样?”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雪亮的刀锋,忽然刺向她心脏。
“小心!”
何川行急忙扑过来。
“竖子敢尔!”
裴沧海怒吼。
“放肆!”
桑太余挥袖。
但他们都没有七杀快。
她一把擒住行凶者的手腕,轻笑道:“你胆子很大。”
之前她就感应到杀气,可这人迟迟不动手,她还以为是怕了。
原来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该佩服她有勇气,还是嘲笑她愚蠢呢?
001:“呵,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孙小梅右手一松,短刀落到地上。
她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儿,颤抖着胡乱摇头,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话没说完,左手又是一抬,袖中飞出毒箭,射向七杀面门。
这个距离,按说七杀躲不开。
可她躲开了,毒箭飞到院中大枣树上。
孙小梅嘤咛一声,眼一闭,晕倒在地。
这出变故太过突然,吓呆了其余女孩,缩在一起噤若寒蝉。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完了,这事儿闹大了!
裴辰西也是瑟瑟发抖,悄悄躲到祖父身后。
不是说江南女子温婉如水么?
传言误我!
唐督查眼中冒火,一把揪起孙小梅,左右开弓,啪啪两巴掌。
“装晕?没那么好的事儿!”
竟敢当着掌院大人行凶,还差点得逞,可恶!
孙小梅白嫩的脸庞立刻肿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叫道,“我怎么会在这儿?督查大人,你为何打我?啊,我头好疼!”
001:“......她在干嘛?”
七杀:“不知道,可能是想装神经病。”
就是演技太差,让人一眼看穿。
唐督查又是正反两巴掌,“说,为何要杀郑巍?谁指使你的?”
他方才只防着泼辣的吴仙儿和许月心,没想到啊,看起来最老实的才最狠毒!
应了那句老话,咬人的狗不叫。
1633 大儒师(18)
孙小梅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还在负隅顽抗。
“督查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唐督查还要再打,桑太余抬手制止,看着孙小梅冷声道,“是谁指使你的?”
萧家如此嚣张,让他动了真火。
孙小梅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哭道:“掌院大人,我不知道啊!我好好的上着课,打了个盹儿,醒来就在这儿了!”
桑太余喝道:“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孙小梅有无数狡辩的借口,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些永远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像水一样从她嘴里流淌而出。
“是风斋的洒扫丫环侍琴!她说,只要我杀了郑巍,我爹就能升任判官!我本来不敢,她又说,我可以装疯脱罪,萧家保我无事!等事情平息,还能让我嫁给萧家远亲!短刀和毒箭,也是侍琴给我的!”
琅嬛书院的所有学生,都不允许带丫环小厮。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权有势的人家,还是会安排下人进去服侍小主人。
只要他们不太过分,书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就属于过分的情况。
桑太余吩咐书童叫来纠察司主使,令他拿人。
约莫一刻钟,杨主使拖着侍琴进门。
桑太余也对她施展了“诚者”,并不多问,只对杨主使道,“拿我的帖子,与孙小梅一道送去按察使司!”
他就不信了,萧家还能一手遮天?
江南按察使严枫,据他所知是朝廷派来的密使,表面和萧家交好,实际上并不是一条心。
杨主使迟疑道:“掌院大人,这真的好么?”
跟萧家作对,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桑太余平平静静地道,“我等儒家弟子,不可辜负圣人教诲!”
他原想息事宁人,是萧家欺人太甚。
早在杨主使去提人时,何川行就料到桑太余会这么做,让人取来自己的帖子。
此时递给杨主使,道:“我的帖子也一并送去。”
杨主使也知他身份,喜道:“多谢公子!”
押走了孙小梅和侍琴。
吴仙儿、许月心、钱娇娇、陶印红、程蝴蝶等人,这会儿也不敢再闹腾,老老实实回风斋,等着明日的处罚。
送官和学院处罚哪个更严重,她们还是懂的。
事情处理完,桑太余面色稍缓,看向七杀,“这几日不要出书院,也不可落单!”
七杀:“多谢掌院大人!”
不畏强权说来容易,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何川行沉声道,“我会保护你!”
裴辰西犹犹豫豫地站出来,“还有我!”
萧家真是太坏了!
有错在先,还想灭口。
七杀一笑,“谢谢!”
又对桑太余道:“掌院大人,明日,我要与萧辰华对质!”
桑太余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家人知道么?”
七杀:“不知。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桑太余:“好!”
这一个好字,重逾千斤。
代表着他下定了与萧家翻脸的决心。
掌院之位,不坐也罢!
这几年好生憋屈!
等七杀和何川行告退,裴沧海指着桑太余笑道:“人家初生之犊不畏虎,你多大年纪了?还有这书生意气!”
桑太余反问,“不该如此么?”
裴沧海大笑,“该,早就该了!”
又意味深长地道,“长明,这天下,乃是儒家之天下!我等儒家弟子,傲然立于天地间,无所畏惧!”
皇权可以更替,儒家却永世长存。
或者说,皇权本就是儒家赋予某些人治理天下的工具。
若是治理得不好,随时能更换。
皇权都如此,地方强权更不用说。
从皇帝到一方霸主,都当敬畏儒家,尊崇大儒。
例如桑太余。
从来不是儒家为权势所用,而是权势为儒家所用。
只是儒家太过仁善,世人渐渐忘记其中的道理,本末倒置了。
桑太余冷哼,“说得轻巧。”
你若在江南,就会知道步步掣肘是什么感觉。
裴沧海也不跟他争辩,“来来来,不理那些琐事,咱们再来一盘!”
长明治学问有一手,为人还是太过天真。
他将孙小梅和侍琴送去按察使司,想是以为严枫乃朝廷密使,不会偏着萧家。
可正因为严枫是密使,反而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打草惊蛇。
如果他没料错的话,严枫会以此事为投名状,与萧家更近一步。
但是没关系。
郑巍这个女娃娃,甚合他心意。
本打算离开江南后,再返身回来杀萧冬烘,现在么,今晚就去杀罢,让他多活几日也没啥意义。
风斋内,001和七杀讨论萧辰华。
“宿主大人,萧辰华不是很聪明吗,怎会出此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