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次子家门口,梅平也一阵憋闷。
别人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家这老二却是被婆娘辖制住,这些天除了第一天露了一面,就再也没有去过。自己之前张罗借钱,老二家的也是嘴里嘴里花里胡哨的,实际上就拿出来一百钱出来。
可是再没有出息,那也是亲儿子。
梅平忍了憋闷,扣门,扬声道:“老二、老二!”
出来的却不是梅青木,而是挺着大肚子的秋氏。
秋氏带了三分笑出来,却没有开门的意思,只道:“公公,他爹不在,去大兴做工去了!”
梅平闻言一愣,皱眉道:“什么时候去的?多暂回来?”
今天已经初八,后天就是衙门开堂的日子,梅青木作为梅青树的亲兄弟,这个时候走了?
“今天早上走的,腊八前回来!”秋氏脆生生道。
梅平脸色带了怒色儿,这是诚心躲出去了?
老人家这回是真伤心了,看了秋氏一眼,转身走了。
秋氏瞥了瞥嘴,转身回了屋子。
屋子里,梅青木坐立不安,带了嗔怪道:“作甚扯谎骗爹?”
秋氏也没有了往日柔顺,坐在炕沿上摸着肚子道:“不骗能怎么办?公公肯定是来要钱的,家里就那几两积蓄,给出去,家里喝西北风去?”
梅青木蹲在地上,露出痛苦之色:“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吃官司啊?”
秋氏苦口婆心到:“奴也不是白拦着你,只是爹糊涂了,你可不能糊涂。这银子咱们该花还是得花,却是不能往衙门里打水漂。等大哥官司判了,说不得两个侄子还得你这个亲叔叔看顾呢,还有二老的养老,说不得也要落到咱们身上,这钱咱们得花在刀刃上!”
梅青木素来是个脑袋笨的,只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立时带了感激道:“你真愿意接了爹娘一起过?”
秋氏嗔怪地瞪一眼道:“难道你心里,奴就是那不孝的儿媳妇!”
要说谁盼着梅青树输了官司,除了桂家人之外,还有秋氏这个梅家人。
在她看来,梅青树两口子彻底出不来才好,那样长房那几十亩地说不得就落到自己口袋里,至于已经快成丁的梅五、梅七兄弟,正好做个劳动力。
除了那几十亩地的打算之外,还有通过这官司,桂家与梅家两家彻底翻脸,以后梅家也不会再有人还向梅家小八说话,说不得还会因他长在桂家迁怒于他,那也是秋氏巴不得看到的。
只是这一番打算,秋氏不能述之于口,说不得就拿好话糊弄丈夫,却是糊弄个正着,不由地暗暗得意。
梅平是真的伤心了,却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大哥家,说了卖地的事。
如今买地难,十亩中田,可遇不可求。
梅安不是不动心,可到底是亲兄弟,不愿意趁火打劫,却也明白自己这老兄弟也是没有法子了,犹豫再三,做主道:“卖地就算了,拿这地质押,我凑七十两银子给你,什么时候你还上了,再将地收回去!”
并不是有意压价,而是之前梅平往衙门打点那二、三十两银子中,就有从梅安这里借去的十两银子。
现下中田的地价八、九两,眼下毕竟是质押,梅安这边拿出八十两已经是极厚道。
梅平看着老哥哥,红了眼圈。
这个时候,说“谢”是外道了。
就在老哥俩相对无言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安爷爷在家么?小子梅晟过来请安……”
第195章 梅家宝树
梅晟,梅从善之孙,已故梅青松之子。
去岁的“小三元”,梅家两个秀才之一。因为叔侄同榜,有人称梅晟“小梅相公”,也有人直接称为“梅案首”。
梅安与梅平老哥俩不敢做大,听到梅晟的动静,连忙起身。
这几日,兄弟两个见识了梅童生的嘴脸,对那一房不是不埋怨,却也没有迁怒到梅晟身上。
梅家叔侄不和不是秘密,谁都晓得梅晟这个孤子与他叔叔不是一路人。
梅童生看似不偏不倚,实际上对长孙也多有亏欠,祖孙两个也不过是面子情,否则也不至于前几日梅童生续弦的日子梅晟也没有回来。
今天,梅晟却是回来了。
老哥俩将梅晟迎进去,如对大宾,并不因年岁辈分就看轻他。
梅晟十四岁,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看着略显单薄,不过面色沉稳,面容不带稚嫩,看着十分可信模样。一身半新不旧的儒衫,袖口洗的泛白,却是斯文秀气,不显寒酸。
即便不是亲孙子,梅安看到这般少年也觉得与有荣焉;梅平却是找到主心骨似的,哽咽出声:“四郎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梅晟并未说什么大包大揽的话,而是直接问道:“安爷爷,平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孙儿在县上听了一耳朵,却是稀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