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静怡道了谢,马车里又归于平静。
顾逍的语言功能只有在谢酒面前才发达,寻常时候,面对旁人都是惜字如金,今日能同曹静怡说这些,已经是难得了。
曹静怡也明白,挪了挪屁股,算了,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逍王了,她还是继续骑马吧。
难受就难受点,总比两人大眼瞪小眼强,哦,不对,准确说,人家逍王自在的很,是她不习惯。
人还没起身,便听得顾逍道,“你姐姐让本王对你关照一二,你在里头呆着吧,本王出去骑马。”
话落,便掀了车帘出了马车,已经走了大半日的路程,他也不必再装醉酒了,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
不知,酒儿如今在做什么,有无想他,才半日好似就与她分开了许久般。
得快些将汴城的事办完,早些回京才是,这般想着,他一夹马腹,吩咐道,“加速行程。”
众人闻言便都提了速,可怜曹静怡刚在凳子上坐定,马车一提速,因重心不稳,她一个后仰,脑袋砰一声磕在了车壁上,疼的龇牙咧嘴。
刚决定给谢酒写信夸赞逍王绅士的念头,彻底打消,她要告知,她如今也是有姐姐的人了。
第398章 哭唧唧的大块头
顾逍离开的第二天,谢酒又去城门送别辽东王夫妇。
“雪团儿,好好照顾自己,有人欺负你,你记得找老祖宗,也记得给爹去信,回头爹帮你报仇。”
辽东王眼眸不舍地嘱咐,“三七八暂时会留在京城,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们去做就行,等你世子哥哥能独自接手辽东军了,爹就让位给他,然后带你娘来京城陪你……”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以至于婵嬷嬷都看不下去了,催促道,“王爷,时辰不早了。”
知道他舍不得女儿,可那些话在府中已经说了两三遍了,他就不怕九姑娘听得累啊。
寡言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变得这么婆妈,婵嬷嬷好不习惯。
辽东王终于意识到妻女陪着他站了许久,他是习武之人,站上一日都不带累的,但妻女柔弱,便长话短说将刚刚叮嘱过的,又总结性重复了一遍。
末了,他看向妍妍,“你也说说。”
妍妍见他眼底有雾气,从袖中拿了块帕子,递到他手中,而后将谢酒拥在怀里,“女儿,你比娘聪明,娘没什么能教你的,只愿你余生健康,快乐,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会的,娘也是。”谢酒回抱住她。
心里幽幽叹了口气,辽东远在千里之外,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母女缘分终究是浅了些。
爹爹愿景是好,但特力蛮族不灭,便是他将王位让给世子哥哥,皇帝也未必能让他回京,除非……坐上那个位置的是阿逍。
辽东王原本没打算哭,见她们母女俩这样,某根神经突然就被触发了。
温家三只郎瞠目结舌,六叔……竟然……当众……哭了……哭了!
还是如女人般用帕子捂住脸,呜呜地哭出声。
他们齐齐望向婵嬷嬷,嬷嬷,这是我们的六叔吧,是我们那个铁骨铮铮,战时决胜千里,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六叔吧?不是别人假扮的吧?
婵嬷嬷捂着脸,别看我啊,自打他幼时断奶后,我就没见他哭过,这一身腱子肉的大块头,抹着眼泪哭唧唧,辽东王府的一世英名啊。
“莫哭了。”
“爹。”
抱在一起的母女俩异口同声。
母女俩一致的无奈脸,辽东王(爹)这是和谢大哥(谢爹)一起相处久了,被传染了么?
她们不知道的是,辽东王还真是跟谢宝山学的。
那日从老祖宗院子出去后,他借着醉意去了谢家,找谢宝山聊天,内容自然是要离京了,舍不得女儿云云。
谢宝山见他难受得眼眶都红了,还绷着脸,便劝他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可辽东王克制了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就情绪外露的,没想到谢宝山就说起当初谢酒被流放,他们父女分别之事,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
辽东王那日是真的有醉意,加上又在宫里不顾形象地闹了一场,被谢宝山这一鼓动,真就学着他痛哭了一场。
哭完好似心里都明净了许多,才发现原来哭一哭能这样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人一旦卸下某种包袱,有些事再做起来就自然而然了。
甚至他还有些羡慕,谢酒出嫁那日,谢宝山能那样肆无忌惮地表露对女儿的不舍,今日,他也要和女儿分别了,辽东王想起来,心就抽抽地疼,哭得更不顾形象了。
好在,谢酒与谢宝山相处多年,有哄人的经验,很快将辽东王哄上了马车,看着一众人离开,他们也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