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片刻,蓝汐只赠予滕白屿八字真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
车里的气氛嘎嘣一下就僵硬了。
滕白屿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拿这种晦涩的问题,去问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小姑娘。
蓝汐也没在胡说八道了,免得滕白屿一会儿直接崩溃。
不过,她虽然不知道严苏心里在想什么,但却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如果哪一天她喜欢上一个人,并且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她肯定希望彼此互相扶持。
相反,那个人若是遇见困难都不告诉她,选择一个人扛起的话,她一定会生气。
蓝汐始终觉得,两个人既然选择一起走,那断然没有一个人硬抗的道理,彼此理应共同分担喜悦与伤悲,互相成全。
兄妹俩各有心思,彼此互不打扰。
眼看着就要到医院了,滕白屿忽然想起一件事:“汐汐,你昨天怎么会突然进医院?”
那场大手术后,蓝汐的病虽然没有彻底解决,但也还算稳定。平日里只要不受惊吓、不做剧烈运动,那她看起来就和正常人差不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蓝汐不可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诉给滕白屿,于是她忐忑的瞎编:“昨天和同学一起去校外吃饭,回来时看见有人打架,有点吓到了,就没受住。”
也不全然是胡编乱造,只是省略了一些细节。
闻言,滕白屿皱了皱眉。
在他的记忆中这种事确实常有,毕竟隔壁就是职高,倒不是大家对职高的印象固化,而是隔壁的职高确实乱。
只是滕白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隔壁竟然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这事是哥哥考虑不周。”滕白屿歉疚的开口:“哥哥给你重新换个学校吧。”
蓝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明辉挺好的,我也交到了新朋友,不想换了。”
滕白屿:“去了新学校也可以交朋友的。”
蓝汐早就知道单这一个理由不可能说服滕白屿,她又说:“哥哥,我不能一辈子都在你的保护下成长,而且我已经17岁了,马上就要成年了,必须学会自己承担一些事了。”
“我们是最亲的家人。”滕白屿说:“哥哥愿意护你一辈子。”
“话确实可以这么说,但现实并不允许你这样做。”蓝汐温声说:“你总要组建自己的小家,如果那时还是把太多的心思放在我身上,这是对你也是对你小家的不公平。”
“而且,我始终觉得,我们每个人自出生起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哪怕被纷繁复杂的社会关系连接到了一起,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所有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学会独自面对一些事,承担一些事,就像我得学会坚强和独立。”蓝汐注视着滕白屿,笑了笑:“而哥哥你,也要学会放手和割舍,去过自己的生活。”
蓝汐并不觉得这话和她前面的想法矛盾,因为这是两件全然不同的事,一个对恋人,一个是对家人,自然不能用一种看法面对不一样的人。
滕白屿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小女孩了。
在岁月的流逝中,她早已从路都走不稳的小屁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并且在生活的蹉跎中,形成了独属于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只是,他比蓝汐大了十岁,心里上总是想要偏爱她更多,下意识的把她当小孩子去看。
但从今往后,他似乎应该用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蓝汐了,不该在用哄小孩的方式与她交流了。
他须得更加尊重蓝汐的想法,不能让她心里觉得自己被家里人操控了,连一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蓝汐终归是他的妹妹,他还是希望蓝汐可以和那些被宠爱着长大的姑娘一样,在他的面前任性一些、娇纵一些,不必这么的听话和懂事。
然,滕白屿知道,这样的想法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因为蓝汐不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人,她的人生中缺少了至关重要的父爱,甚至还要被父亲无情的伤害。
蓝汐的情感世界是不完整的,而这也让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的谨小慎微。
她一方面珍视亲情,一方面却又畏惧亲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害怕自己又一次被家人抛弃,所以她在家人面前总是这般的克制自己、亏待自己,尽自己所能不去给家人添麻烦。
滕白屿的心脏止不住的发疼,却也找不到开解蓝汐的方法,因为伤她最深的是亲人,所以她的心里早就对亲人筑起了无形的屏障。
最终,滕白屿只能用苍白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哥哥尊重你的想法,不转学了。但哥哥希望,你在哥哥面前可以任性一些,不必强迫自己这么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