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大门永远都是敞着的,时时刻刻都有人进出。
哪怕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事,蓝汐还是站在阳台上眺望起那些不断奔走的人。
在家时,她可以这样冷眼看着。可到了医院,这些人就有可能成为她的患者,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哪怕其中的某些人和她有着无法化解隔阂,她也必须为了他上手术台,拼尽全力。
哪怕那个人是滕致远……
骆时晏放好蓝汐的东西,一踏进阳台就看见她发呆的模样,眸子深处凝聚着阴郁的情绪。
看来,蓝汐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骆时晏走到她背后,轻轻的将人圈进怀中:“什么时候跟我说你不开心的原因,嗯?”
蓝汐:“不是已经说了吗?”
骆时晏说:“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总是喜欢先考虑别人的感受,很少将负面情绪表现的这样有攻击性。你上一次这样对我,还是因为我不小心窥见了你和滕雨萌的争执,所以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说说吧,别对我隐瞒,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蓝汐的眼珠转了一下,然后在骆时晏的怀里转了个身,用额头抵住他结实的胸膛,闷声开口,将郁在心里的结说了出来:“我昨天抢救了一个人,出于私心,我真的希望他去死,可出于职业道德,我还是为他做了手术。”
能被蓝汐这么憎恨的人,除了滕致远,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
骆时晏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他为什么做抢救?”
蓝汐:“急性胃穿孔。”
公司出事以后,滕致远被滕白屿亲手送进了监狱。
本以为滕致远进去以后,她这辈子都不用再看见这个男人,可就在昨天下午,滕致远因为剧烈的胃疼和呕吐被狱警送进了急诊科。
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是急性胃肠炎,谁料检查过后是急性胃穿孔,必须立即手术。
但昨天下午那个时间段,能上台的只有蓝汐,其他医生要么刚刚上台,要么还没下来。
情形所迫,她接下了这台手术。
没有人知道她在手术台上有多么痛苦。
每每想到滕致远的抛弃和放弃,她就想一刀扎死这个男人,可医生的职业道德却不断提醒她不能这样做。
在两股极端情绪的拉扯下,蓝汐艰难的做完了这台手术,最终还要用庆幸的语气对等在外面的人说“手术很成功”。
不仅如此,作为滕致远的主刀医生,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推掉这个人,必须密切关切滕致远的状况。
发生这样的事,蓝汐如何能开心,她甚至有点想放弃医生这个身份。
骆时晏能理解这种感受,但这种情况最难开导,因为真正的症结在蓝汐心里,必须靠她自己走出来。
沉默良久,骆时晏问:“救了他,你后悔吗?”
“我不知道,”蓝汐的声音有些哑:“我不知道。”
骆时晏感到心窝处多了一片湿意,他捧起蓝汐的脸,亲了亲她的唇,温声说:“不用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真的吗?”蓝汐哭着问。
“真的。”骆时晏用温热的手指拭去她眼尾的泪:“恨他是天经地义,救他是职责所在,在这件事中你对得起任何人,也无愧于自己。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蓝汐需要的其实不是开导,而是肯定,她需要有人告诉她,她的选择没有错。
眼下,得到了骆时晏的肯定,蓝汐心里那块大石卸了下去,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
生活还要继续,工作也不能辞。
调整好情绪,蓝汐第二天又精神满满的去上班了,而且第一件事就是去监护室查看滕致远的状况。
滕致远这会已经醒了,状态还不错,看见蓝汐的那一刻甚至还能翻个白眼。
蓝汐无视滕致远的白眼,按照流程问他现在的感觉。
奈何滕致远喜欢用坏的念头揣测人心,他将脸扭到旁边,语气冷硬:“少在这里假惺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变成这样你心里乐开了吧。”
跟在蓝汐身后的于晴一听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蓝汐按住了。
蓝汐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各项指标,语调平缓的说:“如果我要是想嘲笑你的话,就不会给你做手术了,看你去死不更好吗。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自私又自利。”
说完,蓝汐转头看了一眼于晴,叮嘱:“各项指标指标还算平稳,但还是得多注意,不要术后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