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犹存,傅集思忽然变成在长辈面前装乖巧的女孩,对着陈一闻,用标准的笑容,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你这么拘谨干什么呀?”陈一闻问她。
傅集思悻悻一笑,不做回答。
陈一闻提起网友树洞那一茬,“微博上面,之前的内容我都没看,这么多年不上线你把我当树洞也正常。我尊重你的隐私,说不看就不看。”
“其实……”
傅集思想说,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牢骚多了点,负能量满满,切切实实把那个聊天框当成了树洞而已。
以前她说陈感知不好,吐槽陈感知直男,但都是好久以前了。谁没有过中二的叛逆期,该过去的就应该让它们过去。
而且她也不是一直围着“陈感知”这个名字转的,上大学,工作,处理人际关系,她还说过好多更难听的话。
“你和陈感知的事情,”陈一闻接话,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动作,“我稍微听说了那么一点。”
“啊?”傅集思警铃大作,“以前的事还是现在的事?”
“当然是以前的事。”陈一闻笑眯眯靠近,“难道现在又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她抿抿嘴巴,将视线移到远处。
“好啦,”陈一闻说,“不就是以前他爱而不得又不肯说谎嘛,我就说他那段时间怎么这么消沉。那时候大家都说他错了,他非不承认。我以为他只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没想到只是承认喜欢一个女孩。”
陈一闻继续说:“但是很正常。陈感知就是这样的,他轴得不像话,有时候又自我得要命。你没办法改变他,所以我觉得也没必要改变他。要是我当时知道这件事,我一定第一个跑回来力挺他!喜欢一个女生有什么错啊?!”
傅集思扁扁嘴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们都该往前看的,久别重逢已经是个错了,拖着他们回头,要他们总记起以前的烦心事,要他们总想起被误会,被批评,被迫分开的事情。
她笑了一下,很快转移了话题。“一闻姐,你当时怎么突然不上微博了?”
陈一闻想了一下,“忙呀。我修了双学位,一边是秃头的法学,一边是折磨人的建筑学,就算每天给我48小时都不够用。注册微博的号码是另外一个手机号,当时也是为了发发牢骚才注册的,后来忙起来就忘记了。”
她强调:“就是单纯的忘记了。我忘性很大!”
“嗯!”傅集思顺着她的话,肯定道,“你忘性很大!”
话说开了,点到为止,她们还是没有嫌隙地坐在一起吃饭。
陈一闻说:“你记得我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傅集思点点头,“一见如故的朋友。”
她在心里感叹,借用网络热梗,命运的齿轮,原来早就转动。
吃完饭准备回家,时间不晚。
这对陈姓姐弟热衷做司机,但偏偏今天陈一闻摆起了谱,“我很忙的,找陈感知来接你。”
“陈感知不忙吗?”
陈一闻开始胡扯:“我是陈总,他是陈感知,他当然没有我忙。”
说着,她开始给她那位没有她忙的弟弟打电话,报出地址,催促两声“快点来”,挂断电话。
傅集思被陈一闻盯着,不好意思地摸摸脸。
“集思,你知道吗?”
傅集思边喝水边摇头。
“我好喜欢你。”
她一口水呛到,捂嘴咳嗽,一下子红了脸。“一闻姐,那个——”
“我还没说完!”陈一闻伸出手打断,“我感觉我们能成为一家人。”
话落,她拎包离开座位,留下傅集思不知所云一头雾水。
餐厅的光打得很好,幽静舒心,并没有黑黝黝的视觉死角。傅集思坐在位置上,摊开手心看了看,看掌纹像清浅的河,深深浅浅,游到手掌尽头。
目光细数着这些河流,看完了,陈感知也到了。
他身上的务实气息盖过成功人士的矜贵气质,找到座位,见到傅集思,笑起来,竟然像个目光炯炯的男大学生。
服务员引导他,他灿灿一笑说谢谢,女生忽然听红了耳朵。
陈感知走到桌边,抓住傅集思摊开的手掌,掌心交握,将冷天里冻红的手伸去寻找热源。
傅集思被冰到,下意识想抽回,却没想到他拉得更紧,拉她站起来,拉她离开座位,拉她一起出了餐厅,上车。
然后他的气息就铺天盖地笼罩过来,吻上了傅集思。
热气和冷气,中和于他们相安无事但愈演越烈的吻。
傅集思不占上风,故意使坏去咬他嘴唇。他不做挣扎,处变不惊,始终扬着唇角看傅集思撒野一样在他嘴巴上乱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