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于是顺其自然地缄默。
安安静静的一对男女,各怀着心事。
傅集思忽然坐直,伸手要去开门,“我回去了。”
他们还坐在车里,车停在她家门外的小广场上。
十几分钟前,因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一个中年女人自述境遇,毫无保留地袒露她们的家庭境况。陈感知不是不能将心比心这对母女,只是从来没人向他透露这些内情。傅集思不是爱卖惨的人,关赫丽同样干练到无需展露脆弱的面目。
而他呢,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一步错步步错的状态。
安全带是上车时他帮傅集思系上的。她解开,回弹时,他又熟练地拉住。
傅集思回身,靠在椅背上,看着陈感知,“我该回去了。”
他也看着她,认认真真地把她的轮廓记进心里,“这次不会又消失了吧。”
“消什么失,”傅集思拍他的手,拽走安全带,完全解开了,“大晚上的,不要讲恐怖故事。”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他想起她那天晚上他们躺在一起说的那番话,“一个固定的朋友,不只是谈天说地的朋友。”
“你还想吗?”
“你呢?”
成年人们,开始周旋,兜兜转转,弯弯绕绕,蹦不出几个有效词汇,相互试探。
傅集思看了眼窗外,又转过头来,问他:“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该回去了吗?”
“为什么?”
“我怕我不回去我妈会更讨厌你。”
陈感知彻底放手,甚至推了推她的手臂,“那你快去。”
她差点就要翻白眼,嘴角还是扬着笑,故意动作慢吞吞地下车,关门前,弯腰冲他一笑,“陈感知,下次见。”
下次见。好动听的一句话。
陈感知挥挥手,“下次快点见。”
心里的大石头逐渐落地,轻飘飘的感觉受限于地心引力,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虽然仍然不安,对一切的不确定仍然警惕,但这一回,他们都迈上了同一级台阶。
傅集思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推门回家,关赫丽还在餐桌边坐着。那杯热水冷了,玻璃杯上的水汽下坠,湿迹斑斑。她给妈妈重新倒了杯热水,立马氤氲起温暖的水雾,关赫丽握着杯壁暖了暖手,说不喝了。“晚上了,再喝明天该水肿了。”
对于刚刚这一角落里发生的插曲,没人再提。
她们按照原本的生活习惯,洗漱完,各自回了房间。
关上门前,关赫丽忽然叫住她,“明天一起出去吃顿饭。”
傅集思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说:“好。”
*
关赫丽的假期不多,但比以前空了很多。快到退休年龄,医院计划返聘她每周开几个专家号问诊。
她得了闲,这趟回来主要是因为之前电话里和傅集思提的,要和小姜见一面。
因为这事,姜仕淇已经逢熟人就说自己快成傅集思未婚夫了。
不过此刻两个人还因为嘉嘉二店的事在闹矛盾,没法沆瀣一气地抱团想想怎么对付家长们。
关赫丽执行力很强,隔天就把见面的信息都订好了。
这场相亲的牵头人是姜仕淇的小姨,关赫丽过去的大学校友。
两个中年女人,好久不见,亲热地招呼对方,说些陈年的校园旧事以及嘘寒问暖近况如何。
车停在澎杨校门口,他们来早了。开车的是姜仕淇的小姨,坐在副驾的是关赫丽。姜仕淇坐在后座。
多年未见的人不知道哪里生出这么多话,话题密到旁人根本插不进去,也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想法。
姜仕淇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前排的两个人聊完大学,开始聊中学。提到澎杨,小姨说姜仕淇也在这读过,关赫丽从前面转过头来,面上意外又惊喜。“小姜是哪一届的?”
“和傅集思同届。”他说,“但是后来我也转走了。”
关赫丽微妙的笑容一闪而过,被姜仕淇捕捉,理所当然地解读为傅集思她妈觉得他们两个有戏。
说起来,他也真够无语的。
放学铃敲响。觉悟非比寻常的澎杨学子们,偶有几个卡着放学点出来的。学生奔出来一批,校门口空了,关赫丽抬手看表,小姨立马转头问姜仕淇要不要给傅集思打个电话。
等得确实有点久了,考虑到他们还处于冷战状态,姜仕淇不情不愿,但当着长辈的面,还是拿出手机准备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