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开春以来,请君立后传承皇嗣一事便在朝堂暗中流转,却不论众臣如何暗示,天威难测的天子都轻描淡写随意挡回,可天子已过而立,膝下却无一子嗣,偌大国朝,威震四海,却未有继承储君,这本就是国朝不稳之前兆,
是以,重视礼法一心为国的数位朝臣,即便明知会令天子不喜,或因此受罚受斥,为国为君,亦毅然决然于朝堂之上公然请命!
她昨日应已去了那里,最快的飞禽传信,一千多里远,也需要一个半日,而算算时间,回信应也快至,届时,他想知道的一切都会在今日的密信中,得到解释。
宗渊高坐庙堂,出神想到昨日突如其来的心悸,握着龙椅的手猛地攥紧,越逢大事越冷静的心湖陡升燥意,他仰首闭眸,喉结滚动,眉头愈紧,
哪怕知她每日一举一动,可人不在眼前,终如隔靴搔痒,贪念更甚。
恰逢殿下众臣齐齐威逼,他仰颈睁眸,高贵睥睨,强大锋锐的气息瞬间笼罩席卷,因多人附和而情绪激昂的官员被特意扫过,顿时,满身热血陡然冰冷,被帝王威压所摄俯身跪地,却为着忠君忠国,咬牙硬撑着也不曾认错。
“是我偌大国朝已闲赋至此,以致众卿只看得见朕后宫无后,膝下无子。是朕为君失职,昏聩无能,以致众卿如此迫切欲求储君,或是如此迫切,欲朕早日退位!”
天子英明神武,智珠在握,殿中诸臣无”不臣服,辰朝富庶强大,众臣无不忠国,正是为此,才大胆直谏。
一国之君无小事,动辄事关国体,天子正值盛年,乃难遇有为之明君不假,但继任储君,乃至其培育同样重要!正因天子正盛年,方可检视督导储君资格,若是无能无德,方可有重选再造之机。
后宫有妃,却无一人承嗣,众臣从未怀疑会否是天子身体有恙,既是不敢,亦是无必要,天子身为国君,身体康健便是国本,当今虽疏淡女色却龙精虎猛,自绝不可能有疾,且以天子图治,若果真有恙,必早有安排,而今坦荡,无外乎还是不愿育嗣罢了。
睿智如天子高瞻远瞩岂会不知,但众臣皆以为如此动怒,一为天子威严不容臣子置词,尤以当今大权在握更不容人质疑。
一为历来帝王疑心,纵当今知人善任,无斩杀功臣之事,但天子宝座岂能容人觊觎,众臣如此劝谏,在乾纲独断的帝王眼中,如何不有欲催退位之嫌?
遂此如谋反之论甫一落下,满殿朝臣再无一人站立,
“圣上外扩疆土,内安天下,励精图治,乃举世明君!臣等绝无此心,万请圣上息怒!”
“臣等绝无此心,请圣上息怒!”
先前硬撑着的官员再禁不住凛凛威意,冷汗滴落,面无人色,俯首告罪,便有觉天子不对者,却是几番张口,如鲠在喉,一字都说不出声。
帝王居高临下,睥睨垂望,
殿中众人无不子嗣众多,却又有几个出类拔萃,而一国不比一家,争夺家业尚且阴谋诡谲动辄翻覆,更罔论一国之君天子宝座,一旦相争,必会朝堂动荡,甚而牵连全国,
遂,于公,他绝不容皇位争斗,于私,非他认可之人,亦绝不允其有承诞皇嗣之机,要屈他而就些歪瓜裂枣,他宁可无嗣,
便为国朝选立储君,择优而选,也必是在他认可之人诞下的皇嗣中,择优而选。
金銮殿外忽有侍卫跪请,宗渊蓦地眸光锋亮,
玄底金龙帝王袍服随霍然起身的动作,荡出凛冽锋寒的气息,肃静逼人的大殿上,帝王威严之声,终于降下:“立后之事,朕自有计较,中宫入位,自会诞下皇嗣,此事不必再提。退朝。”
众臣未及细思,御阶之上天子已然移架,忙呼声恭送。
待到出宫后,思及天子言下似已有后位人选,无不大惊,而后无不如百爪挠心般绞尽脑汁揣测那勾动帝心之女,到底何人,
而此话乃天子公诸于大殿,便无需保密之忧,故与家中打听时不免就漏了口风,一时,天子欲立后位之事,乃至那后位人选是谁,迅速传遍京中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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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离开之后,承元殿便是宗渊最常待的地方,或应说,是承元殿内殿,那个挂满了画像的密殿之地。
现下,宗渊便坐在正对整面画墙的圈椅上,搭放的的指尖夹着她昨日境况的密信,眸光深暗静静望着。
山上,大树,记号,倒跑,正跑,一次次,
挺拔的身躯忽地长身而起,手执画笔挥毫泼墨,半炷香不到,便将信中所写她反复莫名的场景以画展示,修长手指换了支红墨细笔,将那平平无奇却仿似暗藏神秘的之地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