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有庙会时,那丧心病狂的拐子最是猖獗,多少孩童,女儿家,只一个错眼便被掳走了去,一个年节过去,多少丢了子女的人家痛苦不堪,
现下有朝廷严厉整顿,但有良心之人,谁不想着自家或亲朋友人家中被拐走的孩子能在别的地方被官府收容?
而今年节后,官府特意张贴告示,将往年被拐掳的人数与今年公之于众,只今年,丢失人数就近乎于无,那醒目分明的数字看的百姓又心酸又激动,足可见律法严酷确实叫那些歹人投鼠忌器,再有海捕文书通传全国,叫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无处藏身,亦必能令失子之家早日团圆,这分明就是件利国利民,积无上功德的天大好事!
但有良心之人就绝不会说出此等狼心狗肺之语,遂此人话一出,可不就立时犯了众怒!
“给你?你多大脸给你?!凭你矮凭你挫凭你满嘴会喷粪?就你这样还想娶婆娘,回炉重造都没人收你!有本事瞧不起女人有本事你别想婆娘啊 !啊我呸!”
“朝廷明令禁止违本人意愿拐卖妇女孩童,怎么着听你这意思你是埋怨朝廷不对,律法不公?只有为非作歹之人才会如你这般埋怨法度,蔑视百姓!我看你就不是好人!”
“诸位别跟这种人渣一般见识,这人就是个只会窝里横的怂货,他就是被妻子和离还立了女户,见不得人比他过得好的孬种败类!”
“这人敢对朝廷律法如此不满,可见是个坏种平时定没少干坏事,把他送官,叫官老爷好好查一查!”
“没错!送官!送官!”
春耕未至,百姓们闲来无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当下果真就压着这人义愤填膺得簇拥着往官府而去。
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去,但交头接耳议论之声却不绝于此,离京都越近,政令果然便越通达,且收效竟如此显著,也足可见掌权者与朝廷对国家的把控。
安若随着零星前去观瞻被赐善牌府邸的百姓,看到了如同元京受赐的府门外,一般无二与有荣焉昂首挺胸的家丁,又看了从建筑规制到外墙上的功德墙,都严格按照她初时指定的方案,除占地大小不同,其他皆近乎一样的育幼院,
看到有人忐忑着将满身脏污的孩童送了进去,看到了捧着户本满面红光走出府衙大门的妇人,也看到了徘徊在外张望踌躇却不敢进,或跃跃欲试,或怯怯羡慕的女子们,看到了或停或行在大街之上,却不再如从前含胸低眉的女子们,亦看到行人投向她们的目光,已有习以为常。
安若知道,这种改变都是因拥她们有了可以不依靠旁人,而立足于世间的底气。
她亦忽有所感,当一个人或一件事,陆续出现从者时,那便已是常态。
同是这一日,安若近乎走遍全城,却不曾见过一个席地乞讨的乞儿,而这一切的改变,都因这个国家有一位看得见百姓疾苦的明君主政,而这其中,也或多或少竟也有她参与其中。
春阳高照,暖风拂面,生机勃勃而热闹喧嚣的百姓,以生活绘制了一副安居乐业的市井百态图,这是他治下的太平盛世,她不论身在何地何处,都沐浴在他的保护之下,置身于这样平淡却安稳的烟火气中,好似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这一刻,安若忽地释然了,她所有的心乱,不安,回避,都不过是因为她对一个不该动心的古代帝王动心而已,而对一个文成武德于公治国有方,于私耐心包容,付诸万千宠爱的男子心动,实在是再轻易不过,
正因她越是抗拒看清自己,便越反受其乱,而万事堵不如疏,正视自己的心,虽苦涩却坦然矣。
陆优优忙完回来寻她,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同,并非她忽然容颜或气质大变,而是她眉宇间不自知流露的清冷克制之意忽地不见,能够感觉得到她由身到心真正的从容,而眉目顾盼间,更添了抹打动人心的温情,
明亮从容的眼眸含情望来时,足可将世上任何人俘获。
陆优优连日来与她朝夕相处尚且一时愣怔,而一直有意疏远的秦如意,却当即便被她这一眼看去了心神,明知不可为,亦弥足身陷,一眼万年,不外如是。
陆优优率先回过神来,余光瞥见身侧不寻常的沉默,心中陡然一寒,忙举步上前,似是不经意般挡在了二人中间,语调轻快的向她讲述所闻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