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指下肌肤轻颤,宗渊眸光微暗,长指自玉颈流连抽离,以衣襟轻覆,颔首笑道:“颈链由黑金百炼,扣不解则不断,此玉由暖玉重造,大小适宜可随身携带,玉亦养人,可不必再解下,如此,若儿也可免或遗失之患。”
颈链不长,坠上龙佩正垂在心口,安若没有佩戴首饰的习惯,自入宫后才佩了些许配饰,颈链却是头一回,她抬手抚上,微觉不适,仿佛心上被封了层阴影的错觉,
“好。”
宗渊微微一笑,与她同至车旁,送她上去却未松手,天子立于下,竟仰视之,而从容平静,再次开口:“宫还是会回的,期限未到,若儿与朕可还是夫妻,不到最后一刻,朕与若儿同意,岂可半途而废?”
说罢,竟撩起袍角长腿一步踏上马车,带着惊愕的女子进了车厢。
“你-你怎么--”
“朕如何?”
宗渊挑眉朝她一笑,施施然落座,好整以暇道:“约定只说要靠若儿自己,可没说不许朕跟着。”
“堂堂天子,竟也钻空子,行无赖之行,”
安若方才的不宁顷刻被他所为化作气恼,咬牙明讽了句,实没忍住瞪他一眼,侧背过身不看他,却心中沉重不再,唇角也悠悠扬起轻松的弧度。
宗渊睁看眼看到她轻扬翘起的唇,眸光幽暗,亦缓缓勾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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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优优的行行已步入正轨,日益兴隆,且因押镖皆是贵重之物,故镖银极为可观,甚可称为暴利。
安若先前虽忙于育幼院,却也抽空与她见面,听她说起行行经营,便不提她从前所闻所见,仅是育幼院建立期间,便已有所收获。
她手中的银子还是从前在南江时,他以官府之名赔予的补偿银,及在书楼时为数不多的工钱,加起来不足一千五百两,
虽于寻常百姓而言数目不小,但对她而言盘店面不够,买宅子亦不够,而以她的情况,也没有充足的时间由她白手起家,遂与其沉没成本亲力亲为,不如投资人才,
术业有专攻,专业之事交给专业之人才能事半功倍,而她心中已有人选,又有依仗可用,连风险都可以避免。
一路见她神情淡然,好似成竹在胸,宗渊忆及这些时日她所有行事,隐有所觉,但她这些时日成长颇快,饶是他也有些拿她不准,一时竟有吾家有女初长成,与有荣焉的欣慰之感,
“若儿可想好欲如何做?”
安若回眸看他,忽然莞尔,眸中尽是叫人心痒的笑意,“确已有打算,恰圣上同行,那我便向圣上以减期一月兑换一次使用龙牌的权利。”
窥一斑而知全豹,她话落的瞬间,宗渊便猜到她欲要为何,也由心赞叹,他的若儿聪慧知变,只此一念,约定她便可以完成一半。
便知道她若胜必会选择离开,但他却仍不掩赞赏,甚而悉听尊便的颔首示意:“愿闻其详。”
“一年前京畿大牢曾有一名因杀人未遂而被判徒一年半的犯人,名叫程无纠,我想用龙佩换取此人案件重审的机会。”
程无纠,前南江首富,其人乃经商奇才,且以诚信立本,名下店铺从无以次充好,店大欺客之风。为人乐善好施,被当地百姓称“大善人、良心商人’而扬名天下,
按理此人名利双收本该前途无量,却在一年前因谋杀亲弟而主动报官,因此人行凶时正在元京,是以此案便在京畿审判。
宗渊知道此案,倒非案情复杂,而是其人名声颇善,且乃忠国利民之才,内情实也不复杂,无非是为利驱使。虽其实乃受陷害,但证据确凿,本人亦以为所杀之人已死而供认不讳,
后也是因他念其敢作敢当,且后知人未死悲愤欲绝而怜其可怜,方属意网开一面,改徒三年为一年半,便是其人徒流之地名为西南,实则就在京畿大牢之内。
毕竟,有才之人本该发挥所长,死于阴谋鬼蜮委实可惜。
只不想他预留的人才倒是要被她半途截胡了,也罢,当时判徒本就是为堵悠悠众口,如今徒已行,提前翻案也无不可。
只想到她与自己不谋而合,还从自己手里抢人。
黑眸中划过异彩,当她选择用人做事,而非如从前躬行实践时,她已在无知无觉中,成为了一个掌权者,
宗渊再未忍住将人抱在怀中如掂孩童般掂了两下,畅怀大笑:“若儿所求,无有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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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一年前人尽皆知的南江首富程无纠杀人未遂一案,因其人上诉喊冤而重审,京畿府衙据其提供的线索当日便找到证据,传唤其弟当堂对峙,后,判其当堂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