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母亲明明识文断字,却只因不是男子,自轻不是男子,便失去了谋生的机会,她空有寻常百姓难得之技,却无处施展,明明可以轻松谋生,却只因是女子便只能做最辛苦的活计,以致最后累得猝死。
其实自古以来绸缎铺,针线坊,小摊贩等许多店铺背后都是女子经营,只却自觉有失身份鲜少示之人前,故哪怕经营有方,最后也只以一句善管家,便将其所发挥的聪智尽数掩盖。
而在这个时代,童养媳并不违法,若遇女孩这种父母双亡无人照顾的孤女或孤儿,能有一家愿意收留予口饭吃衣穿,就足以令人感恩戴德,美名远传,
辰朝的朝廷是设有慈幼所和赡老院,但其中收容的乃是因战,或于国有功的后代及鳏寡老人,平民后代根本不得而入。
她可以将那个女孩赎出来,可有需求便有买卖,今日她把女孩赎出妥善安置,明日便会有别的女孩被卖进去,她唯能予以银钱并辅以威慑,令那家人当作女儿收养,
安若当然知道这种做法是治标不治本,她看得见可以帮,可看不见的却太多了,且在这个时代,只怕世人宁愿上有父母,吃糠咽菜,任打任骂,也不愿无依无靠当作孤儿。
她无法替人决定命运。
她可以看淡自己经历的苦难,却与所有后世人一样,无法无视孩童受难。但若只是她个人之力,也只能帮得了一时。
安若不是烂好心见人受苦便要去救的圣母,可她现在就在这个国家的权利中心,她是有机会可以做些什么的,
是独善其身,冷眼无视,亦或是不论成败,付出努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夜色静谧,芬芳相随,二人说话间已行至寝殿,坐下后宗渊方轻咳几声。
安若回神下意识便起身为他抚背,见他气息平复又接过清泉水递过去,才将遇见的事缓缓道来,
宗渊看着她认真说话全然未觉自己何其自然的关切模样,心中柔软,愉悦勾唇,“...若世人少以偏见,不惧男女而以有能者居之,或许母女二人,乃至更多母女,母子的未来便截然不同。而如女孩这般失了双亲后的去处及安危,为何不能由官府决定及保护?”
那些孩子也会长大,若悉心教养,将来未必不能报效国家,既设有育幼院,为何要分三六九等?
但这句话安若没说,实是她自己都觉得天真,在这个阶级分明奴仆合法的封建社会,平民与贵族乃是天堑之别,人权只是上层阶级才会有的东西,焉知她所想,他们便不曾想到?
最重要的是,国家无小事,她对政事一窍不通,又如何能因时制宜,提出有效建议?
宗渊的城府何其高深,自然听出她中真意,以及未尽之语。
即便只是闲话,但她此话已然干涉国事,且言语间分明是对国朝律法的质疑,若此话但凡出自旁人之口,只一条藐视国法大不敬之罪便可下狱,
然此话却出自她口,且是以这般直白真诚的向他讨教,宗渊认真听完,只感叹她有一颗仁慈大爱之心,并愿认真为此计深远,
但他所论处乃国家大事,如这般意外死亡及后续之事,于他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但,她的思想与见解本就不同常人,而她所言之事虽微末却也是弊端,
从前可有可无,但既她上心...
宗渊看着她,忽而开口,“朕欲行一事,若儿可愿一听。”
安若未有察觉,点点头:“愿闻其详。”
二人薄衾半盖,宗渊揽她在怀,缓缓道出一句叫怀中人大惊之语:“观若儿以及世人,女子多艰,而我元朝国富民强,岂可还叫百姓苦困,遂,朕欲立女户--”
未等他说完,安若登时便掀被坐起,侧撑在安枕微笑的男子上方,乌发滑落沿入男子颈间,凉软丝滑,暧昧缱绻,她却只激动的按着他的肩,喜形于色道:“圣上此话可当真?!”
俯在上方的女子眼眸盈盈灼亮,颊粉若芙蓉,气息急切,肩上凝脂柔软的手指越来越紧,整个人都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热情,
宗渊何时见过她如此一面,明知她心急,面上却一派岸然沉稳,实则却好整以暇欣然享受她的主动,
安若本就内敛,加上凭空穿越又几遭囹圄,性子便更加沉静,若平时她绝不会性急至此,可他这平平一句话,于她无异于一道惊雷落下,甚而那一刻她竟觉得压在身上的重重枷锁都猛地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