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若灼火,嫣唇吐利词,除了宗渊,无人会料到平日里温和淡静的女子会有如此大胆凌厉的一面。
也好在吴恩眼疾手快,在天子微小示意时便带着宫人悄无声息隐匿,是以这番对天子大不敬的顶撞之言并未叫人听去。
安若不怕得罪他,以夫妻相处却不是事事都要依顺于他,夫妻之间争吵怒骂常有之,她并不算违约,若他觉得委屈恼怒,说不得不用四个月他便已觉厌烦,既已失趣,便无执念,待到时,以他的气度,想也再不会做出言而无信之事。
安若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即便眼前这个男子以情困之,但对他的人品与修养她确是认可的,
但她阅历有限,自也不知,当信任一个人的为人时,必将因此而或受蒙蔽。
艳阳当空,鸟语花香,马车前却一片寂静,世间最尊贵的一对男女,一垂眸,一仰首,咫尺对视间似有风云涌动,
却须臾间,凝滞的气氛被一声闷吭打破,
安若剩余的一半火气再无法持续,僵荡在半空中未久,便被男子接下来的举动消弭了去。
“道是朕不懂若儿心意,固然朕之身体强健若儿最是知悉,然若儿拳拳为我之心,朕岂能辜负?咳咳,若儿本身子不适,朕未悉心照料却还累得若儿与我处处包容,咳咳,既如此,朕便听若儿所言,在宫中等你归来。只天气炎热莫要贪玩中了暑期,身子不适亦莫要劳累,朕知你不喜下人跟随,但出门在外总有不便之处,咳咳,朕不在身边,唯着人尽心保护方能安心,”
宗渊忍着咳意细细叮嘱,方偏过头平复呼吸,而后将愣怔着尤显纯然可爱的女子亲手抱上马车,掩唇低咳了瞬,神色微疲,笑容却无比宠溺:“早些归来--罢,若儿尽兴便是,无论多晚,朕都等着。”
话落,缓缓松开手。
安若知道自己方才是在借题发挥,便她自己想来都觉无理取闹,可她如何都想不到,他竟会如此--伏低做小,也令她不知所措,甚而在见他独立在日光下目送的身影越渐模糊时,竟有那么一刻觉得愧疚,但那动摇也仅是一瞬便又坚定下来,
只是这一日,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总会不经意间忽而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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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下海晏河清,各行各业百花齐放,尤是天子之都,鳞次栉比的商铺小摊,热闹喧嚣,琳琅满目,生意红火,无一空堂,
且胭脂金玉,绸缎布庄,书坊食楼,艺园兽馆,衣食娱乐应有尽有,哪怕是这样炎热的夏日,街上人流仍往来不绝。
元京主大街,康平街上,临近街尾一间门头尚还挂着红绸,黑匾金字,上书“行行镖局”四字的店铺门前,数名身穿统一蓝色短打,各个高大健硕,身强力壮,牵着大马围着三辆满载的马车逆流而行的队伍,尤其惹人注目。
二楼临街的厢房内,窗户大开,竹帘隐约,两名女子并肩而立,目送车队远去。
陆优优轻舒口气,转眸看向仍在目送的女子,弯起眼笑道:“知道姐姐今日得闲,我特意将行行第一批镖物运送放在今日,只是不怕姐姐笑话,这开门红却是托了秦家表哥捧场。”
长街偌大,热闹非凡,二楼高也只数米,车队行出百米便被街市淹没,安若回过头,笑容感慨,“人脉也是实力的一种,优优过谦了。”
此话并非客套,实是上次二人所谈才只是笼统,期间也只传信几次确定细节,如今不过短短半月,陆优优便将店铺拆改,聘人,通路,至顺利开张等一并实施,纵然有陆国公府为靠,她本人的统筹能力也绝对高效。
思及此,安若不禁反思,她以为的白手起家是从无到有,亲力亲为。但一个人的出身,教育,与眼界,注定其所选择的底线。而出身高门者,即便不借助家中力量,挥使权势亦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大概便是平民教育,与精英教育的本质不同。
时移世易,这个时代的本质便是弱肉强食阶级分明,若她还以固有的思维来应对,无异于蚍蜉撼树。她无意,也无大志向以及能力来改变世界,且若无足够强大的实力,不合时宜的思想,带来的,只有灾难。
“现下只等镖师们顺利归来,如此,行行便彻底站稳了脚跟,便你不愿借陆府之势,有秦公子做底,客源必会滚滚而来。”
“姐姐所言极是,这铺子与人脉我借了家中,若如此还不能成事,那也只怪我实在无能。”
陆优优不打算扯着陆家行事,她想要尽快拥有听命于自己的人手,家中予她的店铺不少,却多是金银田庄之类,店中伙计大多是奉命于府中,且文弱胆小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