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了?”小白问。
李北把手机搁到桌子上,轻嗯了一声。
小白还没过瘾,欲说再什么,被寸头拉住:“没看出北哥不开心啊。”
“啊?”
小白又扭过头看了几眼,看见李北冷沉的眼神,跟要掐死谁似的。
“……”
保命要紧。
李北偏头,看向窗外的雪色,在脑海里过一遍江莺,才算是冷静下来,开始学习之前拉下的专业课。
江城一中下课铃打响,英语老师踩着矮跟高跟鞋离开高三一八班,一走进教师办公室,就对着在备课的李微问:“李老师,江莺没来上课,跟你请假了吗?”
李微疑惑看过去:“没啊。”
坐在旁边的七班班主任,是个中年秃头瘦小的数学老师,斟酌了一下说:“李老师,有个问题我得跟你反应一下。”
李微合上教案:“朱老师,你说。”
“我听见其他同学议论说,你们班疑似存在欺凌现象,今天还有一同学被泼了一身水。”
“我们班?”
“不可能!”
李微震惊,下意识觉得不会有这种现象。
朱老师笑眯眯端起保温杯,笑了下:“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偶然听到有几个学生在讨论,可能是胡言乱语,以讹传讹。”
李微回了个笑,上课铃响起,这一节是她的课,拿起准备好的教案走进教室,下意识往江莺的位置上看。
没有人。
洁白一片的校医务室,江莺缩在角落椅子上,仰着头看窗外的天空,灰蒙蒙地一片,看不出什么形状的云堆积在一起。
“好些了吗?”医务室的女校医温柔看着她。
江莺收回视线,点头:“好多了,胃已经不疼了,麻烦老师给我开个病条,我手机没电,没来得及给班主任请假。”
“好,没问题。”
拿到病条,江莺校服外套的手机震了几下,是跑腿发来的信息,说把取到的衣服和除臭香氛剂已经都放在门卫室了,别忘了去取。
江莺走出医务室,被迎面扑来的冷风灌了个透,细密的睫毛乱颤,骨缝里都在抖。
英语课下课,她本来是要回去。
偏偏整一层楼的学生都在议论早上那件事,愈演愈烈,让江莺想逃。
生理反应卷挟着剧烈的胃绞痛,只能狼狈的躲在医务室。
江莺走在北风中,被水浸透的头发半干,弥漫若似若无的腥臭气,脚步愈发慢吞地走到门卫室,拿到东西,又回到厕所。
厕所门后的垃圾桶里,一黑一白两件衣服叠在一起。
江莺先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喷雾,闻了一下味道,淡淡的樱花香,不是浓郁的类型,举起来对着头发喷,随着水雾的落下闭上眼,珠水跌下,冰凉一片。
灼伤她的情绪,逐渐平静。
算是结束了,不是吗?
不能为了这些人耽误学习,影响心态,现在距离高考没多久了。
弄好头发的异味,江莺拿出袋子里的黑色羽绒服,撕掉标签,套在校服外头,冻僵的身体有了几分回暖,抬眸盯着厕所天花板上的斑驳污渍,眼眸里的水色褪去。
站在班级门口,江莺声音微哑地喊了声报告,无数个视线凝聚在她的身上。
讲台上,被打断讲课的班主任李微轻蹙眉,下意识地审视。
江莺拿出病条,递过去。
李微接过来,端详几眼,叮嘱江莺下次先告诉老师,不要无故缺课,才让她回座位。
努力忽视那些目光,江莺坐回位子上。
旁边一向没什么交流的同桌冯窦兀的撤了一下,一脸嫌恶地嘟囔一句:“艹,这味儿真恶心。”
江莺掏习题的手微顿,垂着眸,摊开课本。
好在是班主任李微的课,无人敢过分瞎捣乱,很快就不再盯着江莺,开始紧张的学习。
白织灯滚坠,耳畔笔尖落下的声音不断提高。
江莺绷紧身体,总觉得那些人都在看她,缓了好一会儿,强迫自己进入学习状态。
一个上午,直到最后一节课结束,教室里都凝固着微妙复杂的气氛。
江莺一直坐在位置上,拼命的刷题,一刻都没停。
很快,音乐声响起,班里人走完,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莺不自觉地用力挤压笔尖,咔嚓一声下笔尖凹陷进去,浓黑的墨水流淌了白色卷面一大片。
瘦弱单薄的身体开始颤抖,情绪失控撞上不堪的泪腺上。
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有错吗?
江莺趴伏下去,将头埋在臂弯,无声等待情绪消亡。
手机嗡嗡个不停,江莺掏出纸巾擦净泪水,深呼吸好几次,清清嗓子,压住喉咙里的哭腔,按下接听,不等对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