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垂下眸看他,眼中闪闪发亮,弯着嘴角笑了下:“那我们都说好了哦。”
李北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按住她的后颈,在她的唇上被他咬破的地方轻轻亲了一下。
“好。”
“生日快乐,江莺,欢迎成为一个大人。”
周日早上,江城的温度一降再降,天气灰暗一片,闷闷沉沉,大风无情地吹过,树叶发出巨大的响声,天气预报上,预计下午三点会有小雪。
江婉瑜六点多,就发来短信说,九点到江城。
江莺回复了一个“好”字,走进浴室洗漱,拉开遮住镜子的帘子,观察着唇上愈合的伤口,没什么问题,像上火了。
关上浴室门,江莺打开衣柜子,静默一会儿,在角落挂着几件套着防尘袋的衣服,取出其中一件。
手指划过防尘袋,江莺从下面空口取出衣服,是一件红色的娃娃领毛呢大衣,款式复古精致,是宋云年轻时的衣服。
江莺把衣服抱在怀里,脸颊蹭了蹭,说了句:“妈,我十八岁了。”
难过疏解完,江莺换下睡衣,套上个白色高领毛衣,穿上黑色裤袜,配了个棕色格子的半身裙,一双黑色马丁靴。
在镜子旁的墙上,贴着一张照片。
年轻的宋云,站在一家老式制衣店门口,对着镜头笑得明媚温婉,身上穿得与江莺几乎无差别。
江莺轻轻的碰了一下照片,还是难受地小小声地说:“妈,我想你了。”
一走出来江北殡仪馆,林间空旷的冷空气钻进呼吸里,刺得江莺瑟缩一下,刘海被吹乱,抬手小心按住。
网约车慢慢驶来,江莺拉开车门坐在后位,拿出手机,把蛋糕地址,以及发票在厨房的位置都发到李北手机上,让他醒了去拿。
最后,提醒他,去打破伤风针,她要看单据的。
发完短信,江莺靠在车窗上,望着车外被冷风卷起她的树叶,手指轻摸右眉上纤细的疤痕,上面的热度一点一点攀升,那夜的浓烈酒气熏天。
手心的手机震颤,将江莺救出浓烈情绪,低头看去是李北回的短信:“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江莺回了句“好”。
紧接着,江婉瑜发来短信:“莺莺,我到茶餐厅了,你出发了吗?”
江莺平静地看一眼车窗外的车流人流,回了句。
“很快就到。”
江婉瑜很快回复:“好,路上注意安全。”
江莺点掉短信,合上手机,垂下的眼皮,遮住无光亮的眸子,小拇指不自觉地陷进手心。
坚强点,不能退。
江莺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闭上眼,在心里一遍遍地催眠返潮的痛苦惊惧。
没什么大不了,只有很小一部分女孩儿可以不被任何人窥视的健康平安的长大。
更何况,人的一生中,总会遇见很多黑暗的人。
如果因为这些人痛苦,那就太不值得了。
世界那么大,人生就百年,往前走就好,别被过往痛苦挡住前路。
不管再怎么期待晚些到,车辆总会停下。
停靠在路边,江莺透过车窗去看高台阶之上的粤式茶餐厅,心中泛起恶心的同时,想起以前爸妈还在,他们一家经常来吃。
今天,是这么多年间,她第一次来。
这么一想,生理反应缓解许多。
江莺下了车,身上积攒的暖意被一下子吹得什么都不剩下,努力用温暖记忆驱散寒惧,粘稠刺骨的风趁机钻进衣服里,缠在骨子里。
有那么一瞬间,江莺想逃。
逃回江北殡仪馆,与冷漠厌世的少年过一个平平淡淡的生日。
可是,人又不能一辈子逃。
江莺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迎着风,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感应玻璃门自动打开。踏入大厅,温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喧闹声阵阵涌进耳朵里,与外面是两个世界。
江莺惯性扫向靠窗位置,那里空无一人,恍惚间,似乎看到爸妈。
坐在另外一边的江婉瑜一眼看见江莺,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唤了一声:“莺莺。”
江莺反应过来,再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了,心中伤神苦涩,眨眨眼,赶走酸意,才看向江婉瑜。
人来人往的餐厅,服务员端着餐盘在各个桌子之间穿梭。江婉瑜穿着紧身圆领黑毛衣,板栗色的长卷发搭在肩上,画着淡妆,精致优雅。
年纪上,江婉瑜比江嵩山小三岁,今年四十六岁,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