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一个小时左右。
LB:好。
江莺顿住,打了一句我姑姑在,然后就删掉,连续几次,最终选择算了。
在车上等了半个小时,曾然拉开主驾驶的门,手里提着两杯咖啡和两杯奶茶。
车缓走进雪幕中,曾然从镜子里看一眼后座上手里捧着热奶茶,偏头看雪的女孩儿,说:“刚才陈年的律师告诉我,他的当事人精神状态不好,希望我们这边可以私下解决。”
江婉瑜说:“这套现在没用,我坚决不私了。你这边有什么办法吗?万一陈年家拿这个精神状态为由,那是不是界限就更加模糊了。”
曾然说:“没事,不着急,我那边会继续操作。现在最重要的是,江莺马上高考,你尽量把重心都放在她的学习上。其他的话,不用担心,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你说。”
江婉瑜头仰在椅背上,抿了口咖啡,眼神一凌厉,话锋一转,几乎是不容拒绝地说:“江莺,你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和陈霏搬去市区。这样你上学方便,有足够的时间学习。”
喝奶茶的陈霏一顿,下意识看一眼江莺。
江莺像是没听见一样,静静地看着窗外,灰蓝色调的光停在她的脸上。
车内气氛潲沉,凝固成一条线,慢慢地冷沉下去,
在停车等红绿灯的时候。
江莺抬起眼皮,手指轻轻地在堆满雾色的玻璃画了一个狗头,慢吞吞地说:“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想继续住在江北。”
江婉瑜直接拒绝:“不行。”
“喜欢李北,并不会耽误我学习,”江莺坐直,眸子清亮,字字清晰地说,“只会让我想要不断往前走,跟他一起。”
江婉瑜强忍着怒气,转过头严肃地看着江莺,说:“莺莺,你们都还小,对于未来都处于一个不清晰阶段,没有人可以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莺沉默不语,手绞在一起。
江婉瑜继续语重心长地说:“莺莺,你看啊,你们十八九岁的年纪,会把好感错当喜欢,这个很正常,这个年纪就是对异性产生兴趣的时候。可是要明白,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不是好感,而是你拼搏努力,与时间赛跑的过程。好感不会持续太久,就像是昙花,开一瞬就败。它很美,却总是留不住。而你努力的成果,将会让你受利一生。我记得网上有句话,你应该知道。它是这么说的,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以你现在的阶段就是要好好学习,向高考奔跑,而不是因为虚无缥缈的好感耽搁。等你上了大学,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是五彩缤纷,而不是暗淡无光。”
江莺低垂着头,轻声说:“我现在回答什么,你都会以年纪小,异想天开为由。但是,人在每一个阶段,不论大小,都是有感情的,并不是昙花,而是仙人掌,纵使是在沙漠边缘,也会努力生长。”
“江莺!”
江婉瑜声线绷紧,随时都能发脾气。
曾然适时开口:“好了,小婉,想想中午吃什么,我好饿了。”
江婉瑜转回头,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
知道现在不应该生气,应该给江莺一个缓冲时间,但是她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看见。那男孩都住到家里了,万一两个人之间有一点什么意外发生,那江莺正要起帆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缓了好一会儿,在车靠近江北殡仪馆门口打算开进去。
江婉瑜一想到下车就见到李北,两眼直发昏,厉声问:“江莺,李北是个什么人,家里发生过什么事你知道吗?”
江莺准备下去开门,手指刚碰到车锁蓦地顿住,改为按下一点车窗,让寒意吹散闷在心里的不舒服,语速不快不慢地说:“我都知道。”
“你知道还跟他牵扯不清?他爸家暴他妈,并且赌博酗酒,甚至最后杀了人。你觉得他会没受到影响?没有暴力倾向?你难道不清楚这类生活环境中,小孩子的心理与认知会出现偏差吗?”
江婉瑜的声音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就像是站在悬崖上,往海面掷一颗巨石,惊起浪花无数。
刺耳又戳心。
江莺蓦地抬起眼,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婉瑜,语气坚定地说:“姑姑,你可以说他的学校不够好,学习不够好,但你不能拿他父母的事情说。这些事情,受到最大伤害的是李北。如果可以选择,谁想要这样的人生。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在逆境中生活的人。你不能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轻易定义一个人。”
江北殡仪馆的大铁门开了一条缝又关上,站在门后的黑衣少年,低坠着鸦睫,乌眸被割裂,陷进一望无际的荒芜中,冷白色的皮肤与雪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