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克制住嗓子的发涩,字字清晰地说:“有过很多次,他们扇过我巴掌,在校外堵过我,拽过我头发,泼过我冷水,关过厕所,把我按住地上拍照,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都在逼迫我去给他们买吃的。”
曾然听得心里堵,温声问:“江莺,微博上所发的内容原件有吗?你认识发出打码视频的人吗?”
江莺说:“我发的那些原件都有,还有很多没有放上去。”
“视频呢?”
江莺没怎么上网,但曾然一开口,她就知道是什么视频。
只有李北有,陈年许霓只给他发了。
她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说:“我认识发视频的人。”
曾然说:“视频原件能给我吗?”
江莺握紧手,低垂下眼,看腿上坠落的光晕,声音不低不高:“应该可以。”
过了几秒,发送文件期间,江莺小声问:“曾律,这种事情是不是不足以构成刑事案件。”
曾然看她一眼,“有些困难,但我会尽力找漏洞。”
“那,如果其中一个人雇人打人,不论是他人还是躲在后面出谋划策的人都是犯法的吧?”
江莺的话让曾然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郑重其辞地说:“当然是。找人打人,不管是打手还是出钱方,都属于寻衅滋事的共同犯。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破坏社会秩序,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漫长的沉默在大厅蔓延,曾然拎出包里的电脑,整理好资料,站起来说:“视频你尽快发我,上午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学校,微博上已经有人牵扯出那些学生的姓名,不出意外,今天你会见到他们的家长,做好心理准备。”
二楼,廊灯皱亮,窗外是簌簌落雪。
江婉瑜站在门外,紧紧蹙眉,对上门内一名陌生少年的视线,年纪十七八九岁,个子很高,偏瘦却不显孱弱,黑衣黑裤,神色平静,眸光冷漠。
房间内处处都是居住的痕迹,他住在这里的时间只长不短。
江婉瑜眼神凌厉,心里怒火堆积,在爆发边缘徘徊。
“……”
一直尝试阻拦的陈霏:“……”
拦不住,真的拦不住,她尽力了。江婉瑜太聪明,只是一直放弃自我,现在恢复意识,直觉简直天下第一灵敏,根本糊弄不住。
陈霏越着急,神色越冷漠,干脆往窗边一靠。
算了,早晚的事。
自家白白净净的小白菜被一个职高纹身带疤的小混混哄骗走了的这件事,根本瞒不住,而且,江婉瑜会非常的难以接受。
江莺跟曾然上来就对上这一幕。
江婉瑜转头,神色不虞地看着江莺,说:“你班主任打电话告诉我,你跟校外人关系匪浅并非虚假,而是事实。这位就是那位校外人?”
江莺看不见屋内的情况,往前走了几步,停在门口,与李北对上视线。
他的发丝潲遮眼眸,黑沉一片,混在暗色中。
江莺没有辩解,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偏头看江婉瑜,说:“他叫李北。”
江婉瑜脸色一变,欲说什么。
曾然走过去,开口打断她,看向屋里沉默的少年,问:“你好,我是曾然,江莺的代理律师,请问你是微博上的“倦鸟归北”吗?”
李北从屋里唯一露出光亮的电脑上拔下来一个U盘,递向曾然,嗓调听不出冷淡:“这里面除了未打码的视频以外,还有…”他顿了一下,乌黑眸子看向江莺,见她弯了下眼睛,继续说:“陈年许霓花钱找人打我的证据,以及中间联系人和参与者的信息。”
江婉瑜诧异一秒,扭头与曾然对视,后者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神色严肃,认真的询问:“李北,你私下里有找过霸凌者吗?如果有,希望你如实告知,我这边好安排相对应的解决办法,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李北没接话,抬眸凝着站在门口的女孩儿,光伏在他的下巴尖上,浅薄的唇抿紧。
他不想她知道的事情,好像没办法隐瞒,心里的厌燥层层叠叠地长满,最后只能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曾然拧眉,思考片刻后,说:“李北,接下来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这些证据,只要提交警方,查实后,他们是绝对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审判。”
李北垂眸,淡声说:“我明白,您放心。”
“好了,”江婉瑜蓦地出声,脸色没刚才难看,但也好不到哪去,“我现在问你,还有你,江莺,你们俩什么关系,他住在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