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直起来,俯视她,微微地点了下头。
江莺放下心,沉默几秒,又问:“你去见陈年了?为什么?”
“外面冷,进去说。”
李北推开大铁门,牵住她发凉的手暖热,慢慢地往大厅走。
他挂着冷漠的嗓音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
江莺簇紧眉头,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不由自主地抓紧他的手,眸底浮现出忧寒。
大厅里暖气足,身上的凉意被驱散。
李北把早餐热好,让江莺给陈霏送上去,在她上楼的那一秒,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眼神里混杂深劣:“选择权在你手里。”
江莺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对着他点了一下头。
二楼的房间里,陈霏盘腿坐在床边,拉开的窗帘引进来蓝灰色的光线。
江莺敲敲门,轻轻地拧开门把。
陈霏回头看她,眼皮肿的不行,看上去是哭了一整晚。
江莺眼神松动,走进来,把早餐放在书桌上。
“先吃饭吧。”
陈霏没说话,动作迟钝地站起来坐在椅子上,拿着筷子夹起一个灌汤包,慢吞吞地开始吃。
江莺坐在床边,凝着女孩儿稚嫩倔强地模样。
她低声说:“吃完饭,打个电话给你妈吧,不然她会更加的心力交瘁。”
陈霏停下筷子,头没有回,声音发紧。
“姐,你要去起诉我爸吗。”
那些女孩儿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她们集体曝光陈兆南。一个接一个的实名举报,让陈霏仿佛在深渊里越陷越深。
江莺沉默。
关于这个问题。
她也在思考。
江莺为什么会迟疑,陈霏很了解其中缘故。肿胀的眼睛开始泛红,细白的颈垂下,水雾凝聚落在包子上,被她一口一口吃掉。
窗外的光越来越亮,她哽咽着艰难地开口:“姐,你去吧,你应该起诉他,应该让那个受伤的你得到属于她的正义。”
光落在身上,江莺五指收进手心,眼底涌动着红。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轻轻地摸了摸陈霏的肩膀,嗓音柔柔:“会好的,相信我。”
陈霏哭了出来,一抽一抽地吃饭。
停下来的雪悄无声息地重来,江莺向李微请了一天的假,去医院给左手换了药,回来以后就一直在李北的房间里刷题。穿着黑色V领毛衣的少年坐在她的对面敲代码,锁骨沟壑极深,衔尾蛇纹身若隐若现,鼻梁上戴着一个银边蓝光眼镜。
江莺连写三张数学押题卷,停下笔,晃了几下过度使用导致十分酸涩的手腕,抬眸看他。白织灯下,戴着眼镜的李北,有几分禁欲严谨的气息。
李北察觉她的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朝她伸手。
江莺清澈的眸子不解地看着他,将右手递上去。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微贴在她的腕上,轻几分,重几分,不断调整力度给她按摩。
江莺心跳不规则的跳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她为她的初恋小狗不断地心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驱散的嘈杂思绪反扑回来,却没有那么的难解。
江莺的身体前倾,鸦羽似的睫毛抖颤,平稳坚定地说:“李北,我要起诉陈兆南。”
为曾经那个恐惧害怕,委屈无助的她拿到正义。
李北揉按她腕的动作微顿,掀起眼皮,内勾外翘的多情眼平静淡漠,右手抬起,放在江莺的头上轻揉几下,轻声说:“好。”
江莺摇几下手腕,落下眼,嗓子干涩地问出心底深处最难以启齿的问题。
“小狗,你会不会……”
“不会。”
李北握紧她的腕,轻轻地摩挲,丝毫不迟疑地打断她要的话。
他站起来,坐在江莺的身侧,把她抱进怀里。
江莺懵然地煽动睫毛,坐在李北的腿上,不自在的感觉爬满四肢,脸颊发热。
“江莺,”李北捏住她的下巴,阴影打在他的脸上,深冷的气息蔓延,唯独落在她唇上的吻炙烫,喉结滚动,白纱布起伏,嗓音低沉沙哑,“不要因为别人对你犯的错误而觉得那是你的缺点。你永远属于你自己。不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过什么事。只要你觉得开心,觉得快乐,就足够了。其他人,包括我在内,你都不需要妥协自责。我会无条件支持你,永远在你身后,明白吗。”
某种情绪决堤。
是潮热温柔的。
江莺定定地看着他,半天,才找回声音:“小狗,拜托你别这么迷人行不行。”
李北柔和几秒眼神又恢复冷寂,很认真地说:“去做你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