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重要日子,要开心。”
“好。”
他掩藏起拥挤的潮涌,顺从地揽住她的腰,带进怀里。
努力控制住音量的小白寸头打闹一阵,蹲下来拆开蛋糕盒子,拿出皮卡丘造型的生日蛋糕,点上蜡烛,压着声音说:“过生日了啊,各位,今天哥们我十八岁,正式步入成年行列。”
寸头端着蛋糕,小白闭上眼许愿。
江莺笑着,李北安静。
“好了,许完了。”
小白坐下,与寸头配合着切开蛋糕,一人分了一大块。
蓝色排椅靠着的玻璃窗映着檐子外的大雪,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在末尾时刻烟火兀自绽放。
四人都回头去看,小白跪在椅子上,趴在玻璃上,哇哦一声,眼神惊喜,很轻很轻地说:“果然,元旦出生的孩子,就算是没有父母,也会得到老天爷的照拂,这就叫幸运儿。”
寸头朝他看,李北江莺也朝他看。
小白扫他们几眼,啧一声:“怎么,哥们看上去不像孤儿啊?”
寸头一巴掌拍他脑后,讥声一笑:“白秩,你有我这么个爱你的爹,你就偷着乐吧。”
小白呵一声,抬手锤回去,拽住寸头的领子,小嘴叭叭个没完。
“张训!你给老子死!”
“老子才是你爹!”
“来,儿子,叫爹。”
看他们闹了一阵,江莺小声问了李北几句,探头看过去,开口说:“小白,你今年要不要来江北过年啊?那么大个殡仪馆就我跟李北,挺孤单的。”
小白停下揍寸头的手,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江莺脸颊升起一股热度,快速摇几下头:“不打扰,不打扰。你来,我跟李北会很开心。”
李北眼神淡淡,适时出声:“欢迎你。”
三个字不冷不热,却是他第一次邀请朋友。
小白独自傻笑起来,怼了一下寸头的肩膀,乐哉乐哉地开始吃蛋糕。
在没人注意的角度,他抬起手背飞快摸了下眼睛。
不小心看见的寸头顿了顿,挖起一块蛋糕快速抹在他的脸上,语调极快地说:“我妈说生日的时候,给过生日的人脸上抹蛋糕,是代表大家的对你的祝福。”
“?”
小白冷笑:“福利院做饭阿姨说,我得抹回去,这才叫过生日。”
江莺忍俊不禁,手指勾住李北的人手指,沉默几秒。
她问:“要报警吗。”
李北神色平静冷淡,给她喂了一口蛋糕,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小白叫来的网约车司机车上会有行车记录仪。”
离开医院,叫的车停在路边。
小白寸头怀里抱着纸箱子放进后备箱,跟着一起回了江北,住在李北的隔壁房间。
夜色浓稠,寒风凛冽。
江莺屈腿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下巴枕在膝盖上,发丝乖顺垂在肩上。
昏黄台灯下,她的眸子平静,小脸白皙细腻。
搭在桌面的左手上缠着绷带。
江莺盯着看了一会儿,拿起黑笔在上面写下:2019年1月1日,画了一个笑脸和一个冷脸。
小狗啊。
你最好真听主人的话。
片刻,她无声笑了下,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摊开,认认真真的开始写。
昨天,隔了多年。
第一次被人称为好朋友。
比很多事都能让我开心。
我想,我与他,所有的不幸与自我怀疑,总有一天都会得到答案。
——小狗是我的幸运汪汪
2019年1月2日凌晨02:00
写完日记,江莺把它放回去。
关灯躺在床上,她凝望着天花板,想——纵使今天再差,也比不过昨天的惊心动魄。
沉暗的房间,窗帘拉的紧密。
温度不太高,李北面无表情地靠在门上,坐在地上,一条腿屈起,手臂搭在上面,手指随意下垂,几个空的强劲薄荷糖铁盒歪斜堆积在身侧。
脖颈上贴着白色的纱布,嘴角的青紫愈发严重。
他一动不动,视线无聚焦,嘴里嚼着糖,一颗接一颗碎开粗粝地滑过嗓子。
唇齿间的凉意渐浓,刺激的李北愈发清醒。
越是清醒,越是害怕。
江莺握住刀的那一幕在脑海里不断重放,几乎击垮他所有的理智。
他仰起头,抵住门。
眼神荒芜困苦。
犯错了。
他又犯错了。
少年身影完全揉进黑暗里,一点一点被吞噬,所有的不堪欲望都被摆在明面上。
他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