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笑了笑,用一只手覆在他紧握成拳的头上, 好似是看透他一样,语气温和地说:“李北, 你记住了。他是他,你是你。我永远支持我的小狗,听到了吗?”
她的小疯狗这些年来,不曾被好好地对待过,更不需要为人渣的错误来承担任何负担。
在贴吧里,她看到的那则报道里的安静瘦弱小男孩儿在江莺的脑海里愈发清晰,突然挣开他的手,在李北沉暗的眼神里抱住他,轻轻地拍拍。
“小狗,没事的,我在。”
李北慢慢地跌落眼皮,遮掩住心里滚起的沙尘暴,凝固的冰河上有了丝破裂的迹象,抬起手臂,踟蹰地停在半空几秒,五指收紧又松开,轻推开江莺,避开视线,没有与她对视,侧过脸,溢出嗓子的声音微哑:“下车吧。”
江莺在心里叹口气,落下在膝盖的手,小拇指勾了下手心,扭头对司机说:“师傅,谢谢。”
一直关注他们的司机张嘴欲在说什么,那个瞧着凶狠的少年已经拉开车门走下去,风鼓进车里,背对着他们站在灯侧边的漫天大雪中,光是看背影,都能感觉他压抑的暴恐。
江莺看得眼热,心里闷上一块巨石,缓了一口气,才准备下车。
年轻司机不由得又问:“真的没事?”
江莺的眼神没有离开风雪里的修长身影,微微地点头:“没事儿,师傅,天冷路滑,注意安全。”
司机闻言,没再说什么,等江莺关上车门。
他在车里观察几秒,才打转方向盘倒车,很快就离开了江北殡仪馆。
那道明白如昼的光亮远去,四周的林间漆黑寂寥。
背对着江莺站在雪幕中的少年,脸上的神情接近漠然寡劣,眼神死死地盯着坐在电动车坐上,对着他们笑得合不拢嘴的李志高。
江莺站在他的身后,谨慎打量李志高。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杀妻家暴虐子的男人,岁月蹉跎无情。他变得没有照片上那张不太清楚的照片强壮,却依旧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李志高同样在打量着江莺,满意地吸了口烟,从电动车上站起来,走到李北跟前,眼角沟壑纵横,斥笑一声:“乖儿子,见到你爹连个笑脸都没有?一句爸都不知道喊,也不怕在你女朋友面前丢人,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雪坠在身上,融化在脸上,黑蒙的光里,李北的眼神倏尔一变,整个脖颈上的经脉都在用力。
他一言不发地拉住江莺的手,脚步很快的走到江北殡仪馆门口,拿出钥匙打开大铁门,把她推进去。
“你个不孝子,老子还没跟儿媳妇打招呼呢,”李志高慢吞吞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说。
冬夜寒意料峭,江莺的眼睛被风口的冷风吹得眼睛半眯起来,隔着细碎浓密的白,对上李北的视线。
那双漂亮的眼中荒芜一片,比最初见他还要凉。
她心里发紧,张嘴想说什么。李北抬手捂住,指尖微颤发凉。
他在她清冷冷的眼睛下,垂坠眸子,喉结滚了好几下,才发出带着祈求意味的嘶哑嗓音:“江莺,外头冷,先进去。”
江莺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腕骨清晰硌在她的手心,烫她想哭。
如果李北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该多好。
他不该经历这一切的。
江莺嗓子堵得慌,横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眼底升起浅淡的雾色,尽量平下来语调,音调微哽:“好,我进来。你别忘了,我们要等小白寸头他们过来,一起给小白过生日。”
李北说:“好。”
他从她的手里缓慢地抽出,扶住门,慢慢地关上。
大铁门的齿轮发出沉闷的响声,噶哒一声与另外一个严合。
江莺站在原地,刘海被吹得凌乱,脸颊被寒风吹得发疼,擦了下眼角的凉意,深深地凝着那扇大铁门,手下意识攥紧。
门关紧,李北手抵在结冰的门面,停了几秒,抬起眼皮,眼神冰冷一片,冷白的下巴尖绷紧,转身快步走到李志高跟前,伸手拽住满脸露出讥笑地中年男人的领子,五指收紧,指骨关节的血管若隐若现,青白涌动。
“你来这做什么?”
揉进黑暗里的他,只有那双内勾外翘的多情眼冷若冰霜,嗓音压紧,薄凉又阴沉,一字一字地带着刺跃出生疼的喉咙。
“你怎么敢来?”
李志高丝毫不在乎他的凶狠,吸了口烟,吐在李北的脸上,“你这孩子,听听你怎么说话的。我当然是来看看我儿子啊,顺便见见我那个明年要考好大学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