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吸着烟,吐出一口烟雾,对着李北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说:“小北啊,你别怪哥,实在是人给的太高,点名要你一条腿。”
逆光站在巷子口的少年,身高腿长,只套着一个高领毛衣,穿了条黑裤子,踩着黑色白杠板鞋,手懒散地揣在兜里,闻言难得勾着唇角讥诮地笑了下,冷寂眼神疯野暗长,毫不在意刀疤狗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刀疤顶了一下脸颊,没对他这个态度生气。整个后街谁不知道李北,一条吃脏饭长大的疯狗,能打断他一条腿等于给后街清清垃圾。
他退到人群后面,朝其他人抬抬下巴,示意可以开始了。
巷子里的安静破碎,家家户户关紧门,拉上窗帘,一群人举着棍子奋勇而上,地面的泥水溅起来无数水浪,紧贴在鞋侧。最前面的光头男人离李北最近,手里的铁棍子上嵌着凸起的钉子,飞快抬起,极速下降。
李北动作迅速的躲开,扯住他的手臂狠拉,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夺走那根铁棍子,淡声说:“谢了。”
铁棍子用着没他的棒球棒顺手,但李北觉得还行。
他自从跟了贺垚,正规跟人比赛拿钱,就不怎么掺合后街上的事。
曾经打架是让他唯一觉得有活着感觉的事情。
现在有了另外一个存在,她比在死亡线上徘徊更让他觉得,活着没有那么不堪。让他产生出一种归属感,一种脚踏实地,想往前走的欲望。
乱杂的巷子里,黑衣少年面无表情,下手狠劣,眼神嘲弄冷森,手里的铁棍头敲在人皮肉上,发出的闷声又狠又重。
没几下,靠近他的那几个人,喊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凄惨。
一个矮个子十四五岁小孩儿趁其他人围着李北,突然掏出一把冒着厉光的匕首,迟疑几秒,握紧刀柄猛劲冲上去。
李北反应极快的侧开腰,往旁边躲开,左臂上被刀刺划过,血迅速渗透衣服,顺着指骨往下坠,没几秒就凝成一小片。
站在他一两步之外的,另一个比矮个子年纪稍大一点高个男孩儿,看到这个情况,做出攻击状态,抬脚极速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李北没躲开,微偏了偏脸,下颌往唇角的冷白的皮肤乍红,微微破皮渗血,眼神蓦地暗下去,舌尖顶了下右颊,吐出一口血水,抬起手中的铁棍子对着面前的男孩儿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打下去,惨叫声瞬间冲破天际。
握着刀发颤的矮个小孩儿一张脸变得煞白难看,艰难地吞了一口气,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手一抖,刀掉在地上,混进泥水里,血向四周晕开。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警察来了快跑,满地打滚的老的少的,身上的泥雪揉在一起,闻声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往巷子里头也不回的跑去。
李北脸上溅着细碎的血,抬手抹了一下嘴角,跨过倒在脚下起不来的男人身上走过去,停在还没来得及跑的刀疤跟前,问:“孙柏帮谁牵的线?”
刀疤吸了手里的口烟,盯着浑身沾惹血腥气的少年,感觉到对方有刀会一刀捅死他,低声咒骂了几句怂逼玩意,笑着说:“小北啊,你可真是条疯狗,怪不得当初大龙护你护得紧。”
李北眼神危险,重复一遍:“孙柏帮谁牵的钱?”
刀疤抖抖烟灰,故作轻松地笑:“拿钱办事,谁管是谁。”
李北没接话,微抬着下巴,眼神狞恶阴鸷,安静俯视着他,手里的铁棍子抵住他的腰上。
刀疤笑僵在脸上,居然被个半大小子威胁了。
直到警笛声在后街环绕,刀疤脸上慢慢没了笑:“不知道那小子哪认识的人,昨天晚上直接给我撂了十万块钱说要买你一条腿。”
巷子里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寒风席卷着细雪粒子扑来,李北扔掉手里的棍子,捡起地上的匕首随便一丢,脚踢了踢泥掩盖住血,浓红的血不断顺着指尖往下滴,刺痛冒出尖刃。
李北用衣服把伤口扎紧,走出来满地狼藉的巷子,拿起外套穿上,掩盖住手臂上的伤,掏出兜里的薄荷糖,连续嚼了好几颗,心里的燥意阴暗都没消息。
想见江莺,非常想。
李北斜觑一眼在附近的人,握紧糖盒,抬脚往前方走去。
一辆警车从他的身旁掠过,警笛声彻耳。
拐进蓝天网吧的道口,李北在楼梯间碰见正跟警察打电话的小白寸头。
他停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电话结束。
小白挂了电话,嘿嘿一笑,挠着后脑勺,说:“从小我妈就教我,有事找警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