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记忆力真好。”
叶一竹拿牙签戳了块苹果递给她。
沈雨珍冲叶一竹幽幽地笑,“多谢夸奖,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把事情告诉了李宇。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到现在都平安无事。”
对她满是针对的话,叶一竹不气反笑。
“所以我说,沈小姐一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沈雨珍目光下移到叶一竹依旧举在半空的苹果,神色微动,迟疑着接过来。
叶一竹暗自松了口气,把手中揉得没有形状的纸扔到纸篓。
“我们和李宇的恩怨,早在沈小姐在日本经历的那场事故之前。”
“你们该恨我,甚至是杀我为你们的同伴偿命,而不是把我囚禁这里!”沈雨珍突然激动,把苹果扔回盘子。
沉默几秒后,等她渐渐平静,叶一竹才开口:“的确,你算是间接害死我朋友的人,我当然恨你。可比起去恨一个被利用的人,我更希望的是所有受到伤害的人转头,把真正的恶魔拉绳之以法。”
沈雨珍觉得天方夜谭,轻蔑开口:“你们玩不过他的。”
“我们不是要和他玩,只是希望沈小姐还我朋友一个清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沈小姐被他扔到溪湖阁楼成为一枚弃子也觉得无所谓吗?”
两人间气氛瞬间紧绷,擦出浓烈火光。
“你被他们下药,整整昏迷了两天,如果不是我们冒死救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装糊涂?”
沈雨珍仰头充满防备盯着叶一竹,讥讽:“把我关在这里,威胁我为你们作证,站在他的对立面,无异于我去死。你们这样做,又和他们有什么分别?”
“我从来没说过我们是好人。”
叶一竹站起来,逼近沈雨珍,却放缓语气。
“沈小姐,我们不是想为难你,和恶魔对抗会有什么代价和后果,我们很清楚。如果你肯回日本作证,证明华杰和渡边的死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多么让人动容的条件。
沦落至此,“安全”,已经成了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
“当初李宇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沈雨珍脸色苍白,毫无波动地开口,深吸了口气,似在回忆,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接受那些愚蠢的经历。
“他说他喜欢我,跟了他,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渡边不过是他的一个手下,游手好闲还打我,我也恨不得他死。”
她一直活在绝望中——从她十六岁为了替家里还债做了陪酒小姐开始。
所以她明知道李宇是怎样的人,还是借他手杀了那个对自己不好又不肯放手的男人。
明知道他李宇杀人也不用负责,利用那场混乱就是为了除掉他的敌人。
为了他答应带自己来中国过人上人的日子,她在法庭上假惺惺为渡边哭丧,指控那个被李宇盯上的倒霉蛋。
可原来,没有谁不是倒霉蛋。
她跟了李宇两年,为了有一天能来中国跟着他,她苦练中文。
可到头来,就只是被他随便放到了一个还不如杰尼斯的会所。
她原本以为到头了,可他还是不肯放过知道他所有秘密的自己。
就这样,她成了比华杰和渡边还要倒霉的人。
她十六岁就干这一行,知道那些男人发起狂来是什么样。
叶一竹说得没错,如果没有她们,她能不能醒来都还是另一回事。
这半个多月,任他们怎么问,怎么劝,她都不开口说话。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虚假感觉里。
谁知道自己是不是从一个狼窝又入了另一个虎穴。
直到叶一竹来了。
她一开口就说了一句她的母语,让她的心瞬间支离破碎。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她终于松口,叶一竹强压喜色,真诚说:“因为我们和你一样,现在站在了李宇的对立面。”
沈雨珍大惊失色,抽动着嘴角想笑,可流下来的,是泪。
叶一竹扯了张纸亲自给她擦泪,蹲下来仰望她,谦而不卑。
“你只用开口,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你想好了,我们会送你回日本,这件事了结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就算我出庭作证改口也不一定能为你们朋友平反。说不定,你们还没把我送回日本,就会被李宇算计,半途拦截。即使这样,你们也会保我安全?”
“沈小姐要是不相信,试一试就知道了。”
靳岑推门进来,把沈雨珍吓了一跳。
她满脸犹豫和戒备盯着靳岑。
叶一竹看了眼靳岑,示意她出去。
*
关上门,靳岑拍了拍叶一竹的肩膀。
“还是得你出马,早知道这样,早点让你过来,说不定这会儿她都已经到日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