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西汀被这个体型是自己两倍的成年侍卫按压在地,他执拗地转过脖颈,两眼不甘地喷着火,恶狠狠地大骂:“放开我!放开我!”
“这可能是附近山村里的孩子,不懂事误闯了进来。”又一名同队侍卫说。他见赫西汀只是个孩子,动了恻隐之心。
“行刺之人说不定就抱着你这样的心,所以故意让这个孩子混入狩猎场。”抓人的侍卫一心想要邀功,一口咬定这定混进来行刺的。
“他一个孩子,要如何行刺?”
“你自己看!”那名虎背熊腰的侍卫便个强行拖举起了赫西汀的手,那用金属打造而成的手指让在场每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那些鄙夷好奇的目色又来了。
赫西汀不甘心地发出一声呐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侯鸣正是护送赫西汀回宫这盘棋中重要的一环,但他的行动也要听令岑迦南的信号,如今岑迦南遇难,他们众人正是群龙无首。
侯鸣略一思索,说:“此人虽是个黄毛小儿,但突然出现在狩猎禁区内,此事说明队中守卫存在巨大缺陷,绝不可轻视,现在就将他关押起来,随时听候提审!”
“是!”众侍卫正欲将赫西汀带下去。
这时赫东延往这边来了,“一大清早的,什么事这般热闹?”
侯鸣心一沉,大叫不妙,忙搪塞道:“惊扰了圣上臣罪该万死!不过是一个无知小儿,误闯了禁区。臣这就严加查办!”
赫东延审视着赫西汀的这张脸。人与人的气场总是这么微妙,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一见倾心,一见钟情。而赫东延看到赫西汀的第一眼,就是厌恶,没有源头的,深深的厌恶。
因为他有一双像极了岑迦南的眼睛。
“既然是禁区,那么误闯就要受到责罚付出代价。若随便谁误闯了禁区就放过,那么设置禁区还有什么意义?此事就当以一儆百。斩立决。”
侯鸣立刻下跪道:“诚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国法家规之外,还因再有个例,还应有个人情。这孩子可能只是附近的农家之子,他也是圣上的子民,若只因误闯就杀,恐引得百姓激愤……望陛下三思。”
赫东延冷声道:“侯鸣,你还想为这孩子求情?你合该为你自己求情。你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入禁区,你这个侍卫又是如何当的?上回朕遇刺,侍卫长是你,这次又是你,你才是里通外贼,也该处死!”
侯鸣是岑迦南的人。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会慢慢将岑迦南的人都杀光。
这时只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哥哥”。
是谁都说话?谁在乱叫哥哥?
赫东延两眼喷火地回望了过来,就见赫西汀用那双他恐惧厌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然后张开嘴唇,像诅咒一般再次吐出那两个字:“哥哥!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阿汀啊!”
赫西汀用孩童的声音喊道,但分明那双蛇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戏谑。
阿汀?
他似乎的确有一个小皇弟名唤赫西汀。
可是那孩子不是死了吗?
上一世他就死在了大禹。
怎么现在他又回来了呢?
赫东延大为惶恐。他脑子里的那道声音又冒了出来:“呵呵,呵呵呵,这下怎么办?岑迦南那个真的还没回来,现在又回来了一个真的!到时候人家兄弟俩齐心,力可断金,你这个西北货的好日子,可真到了头咯!”
“闭嘴闭嘴闭嘴!”赫东延抱着脑袋咆哮。
随从的太监宫女多知道赫东延有病,便权当他又犯了病,哗地一声跪了一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赫西汀冷眼看着赫东延发疯。他冒险这么一喊,就为了博一个生机,反正赫东延就要处死他们了,在临死之前,搅乱赫东延的军心,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赫东延两眼血红,好似滴血,他一步步走到赫西汀的面前,喝道:“满嘴,满口胡言乱语。朕哪里有你这么个弟弟?先是误闯禁区,已是死罪,现又假冒皇亲国戚,罪上加罪,不仅该死,还要五马分尸!”
“且慢。”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和但绝不是无力的声音。这道声音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压,使得在场一片寂静,就连赫东延的怔怔地朝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只见岑迦南在谈宝璐的搀扶下徐徐走来,他虽身受重伤,面色苍白,但浓眉深目之间不见颓然之色。他的身姿依然挺拔,神色坚定冷峻,如青山松木,月下清泉,气质皎皎,自洽自如。
“武烈王殿下!”
“武烈王殿下!”
众人立刻叩首跪拜。
唯有赫东延不拜,他直挺挺的站立,与岑迦南遥遥相望,几乎目眦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