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三姑娘……”惠妃十分意外。
其他人纷纷吃了一惊。
按理说谈宝璐只是个出生低微的官家女眷,而方月华贵为妃子,应该是方月华在气度上更为出众才对,但与谈宝璐的冷静端庄相比,方月华此时的表现显得十分可笑。
谈宝璐继续说:“但在玩这个游戏之前,臣女可否向陛下讨一个彩头。”
赫东延立刻温声细语:“你只管说,朕什么都答应你。”
谈宝璐说:“我想让陛下许臣女一个请求。”
众人又是一愣。
敢向圣上讨要承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某件事若从无人做,那么这件事定是不该做的。难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么?谈三姑娘现在做了一件从未有人做的事,这说明她是那个傻子!
周兆也面露诧异,叹道,谈三姑娘作为一个姑娘家的,竟这般有野心有魄力。
在屋檐上喝酒的岑迦南也闻声微微一停顿,甫而嗤笑起来。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方月华气焰嚣张地说:“你这口气还真不小!圣上金口玉言,一个承诺能许你生免你死,是这么好要的么?”
赫东延却说:“美人壶的确凶险,谈三姑娘勇气可嘉。好,朕答应你,你说你想要朕的什么承诺?”
“谢陛下。”谈宝璐行了礼,说:“臣女这个请求还望在投壶结束后再说。”
“哦?”赫东延好奇道:“为何?”
谈宝璐说:“说来十分惭愧,臣女的这个请求十分愚昧。若现在就说了,待会儿投壶失败,反而惹人嘲笑。但若臣女赢了投壶,朕许了臣女这个承诺,那么无人敢再嘲笑臣女了。”
谈宝璐这番话有些孩子气,但也十分有趣。赫东延又正是极宠她的时候,便拍手说:“好!朕许你。”
赫东延既怜香惜玉,但又也想看美人受挫的美,他便吩咐道:“开始吧。”
不一会儿太监和宫女奉上一排箭来。
赫东延又假惺惺地说:“呀,要换一批平头的箭,切莫伤着人。”
“是!”
又换上一批钝箭上来。
但箭头再平毕竟也是用铁片制的,怎会不伤人?
方月华挑了一枚黑亮的箭头,手指碰了碰箭刃,便能感觉到其锋利。她拿起壶矢来回比划,似笑非笑地说:“本宫不善骑射,若射偏了,还请谈三姑娘多多担待。”
这一箭她是一定会射偏的。
谈宝璐淡淡地应了,神色自如,甚至不见丝毫的惧意。
谈宝璐越是表现得冷静不在意,越是激起了方月华的恨意,发誓一定要给谈宝璐一些颜色看看。
“请谈姑娘站到这里来。”一名太监领着谈宝璐站在了桃花树下,在她头顶上放上那只鹿状青铜壶。
席间胆子稍小一点的,这时已经紧张得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谈宝璐在树下站定,她安静地看着对面的方月华。
方月华用箭头瞄准她,然后摆了摆手臂,又放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她有意这么反复瞄准,却迟迟不飞出,似是在折磨□□着她。
场下众人被方月华拿捏住了神经,见她一抬手,就吓得够呛,她手一落,又大大喘气,倒是真被折磨得够呛。
而谈宝璐心中却十分平静。
她很了解方月华,她能看穿方月华接下来真正打算做什么。
上一世方月华就非常厌恶她的这张脸,用了很多方法同她斗,今晚方月华手中的箭对准的压根就不是她头顶的壶,而是她的这张脸。
于是在方月华向她掷箭时,她稍稍偏了偏头。
当壶矢飞出时,站在屋顶上的那人垂下来的手指间夹着一枚青石,手腕微动,正欲击出,但又在谈宝璐做出偏头的动作时停了下来。
岑迦南微微一怔,又淡笑了一声。心道,真不该小看了她。她不过是看起来柔弱娇小,但她绝不是真正的软弱。她其实是个很有主心骨,有主意的姑娘,所以什么都不能打倒她。
只听一阵风响,在场人发出低低一声惊呼,胆子稍小一点的,已经滚到座椅下面躲着去了。徐敏儿抓紧了徐玉的手,低低“呀”了一声。周兆几乎站起身来,两眼充血。
赫东延则激动万分,太刺激,这种脑门直充血的感觉,才是他要的娱乐,其他的娱乐被衬托成了幼稚的过家家,就该玩点血腥的才够意思。他要将这个游戏发扬光大下去,让更多的美人顶壶,最好,最好再加入野兽和人,就……就像一个大型的斗兽场!
那只箭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飞了过,但谈宝璐目光安静地盯着这枚朝她飞来的短箭,甚至连眼睫都没有轻颤。她这个局中人反倒成了在场中最冷静疏离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