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乐无极像一根高挑的竹竿子杵着,闻言转身要走。乐瑾瑜没拦,却是被龙子珏拦下。“一起走吧。本王也正好要去皇宫。”
乐无极一顿,道:“随便。”
乐瑾瑜皱眉连名带姓喊他:“乐无极。”不用猜,想叫他低头乖顺说话。
做梦。
诚然他喝醉酒办错了事。一个背后算计,一个给他套圈。还指望上他讲礼貌了。乐无极直接装听不见。大步流星出门,翻身上准备好的一匹黑马上。
而他在马上待了约一炷香,龙子珏才众星拱月地跟上来,前后亲卫,普通侍卫,侍女。站位都十分讲究。
呵。这瞎眼狐狸还挺金贵。
乐无极看了两眼,瞎眼狐狸也看着他。他其实不明白瞎眼狐狸跟他一起进宫的用意,毕竟有不愉快在先,以为要被耀武扬威或者怎样,对方又垂眸不看他了。
真就只同路?
乐无极不耐烦地一牵缰绳到前面去了。到皇宫,终于分道扬镳。
乐无极跟着引路的宫女穿越繁琐的鹅卵石路,回廊,花园,门也没敲,直接进了镜川君上的书房。标标准准行礼:“君上。”
露垂天酒,芝花御书。
彼时镜川君上正在书桌前忙的焦头烂额,桌上未分类的折子,毛笔随处散着。还有没吃完的水果盘,桃花绿豆酥,危险地挤放在边缘。抬眼,怔住,质问:“爱卿这是什么眼神?”
原来是乐无极看龙子珏那瞎眼狐狸不顺眼,于是看同瞎眼狐狸长得像的君上连带着不顺眼了。“尊敬君上的眼神。”
这不是存粹胡扯吗!
镜川君上无言,又端详了乐无极一会儿,见后者轮廓利落,修长苍白的脖颈上戴铁环,微妙地觉出几分涩气。“成何体统,这环还不取下来?”
立马叫人宣太医。
乐无极冷笑。“说的像我想戴。”
镜川君上听出了不满的意思,眼皮跳了跳。询问:“怎么,爱卿不开心?”他还是很在意乐无极开不开心的,毕竟不论私下作风如何,乐无极是个办实事的。
在朝中挂禁军副统领,左都律史两职,镇压叛乱,查人抄家,雷厉风行。一人能顶几个人用。他就需要这种好用的人。
乐无极指着自己脖颈道:“镇国侯故意伤人,君上下旨把他关起来,告诉天下,贵族犯法与平民同罪,弘扬法治。”
镜川君上沉吟:“那能关多久?这世道除了法治还要讲道德。他打你属于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就算把你打死了,你也只能受。”
这是什么狗比道德。
毁灭吧。
乐无极阴暗地想,直言:“说半天,也是不想得罪镇国府。”
“是,现在镇国府还真不好得罪。”
镜川君上也不否认。
镇国府自镜川开国时存在,历代镇国侯金戈铁马,镇边关河山,到如今,积累深厚,极其得民心。成为了镜川百姓眼中信仰般的存在。
可能有人不知道镜川当今皇族有几人,有些什么人,君上又叫什么名字,但一定知道当代镇国侯是乐瑾瑜。乐侯爷。
镜川君上又道:“要么不得罪,要么干大的。若爱卿能想办法让他进去了就出不来,朕再替爱卿出气。”
这话就说的有几分微妙了。
乐无极心下波澜,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猜也能猜到,镜川君上必是觉得镇国府功高盖主,盘子太大,这代镇国侯乐瑾瑜又跟修仙似的,听调不听宣。心中不满。
但和平就算是出戏,也还是要唱下去。
朝堂现状,捧高踩低,趋炎附势,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太没城府,性格爽直无背景者,只适合被害死。
太医来了,替乐无极取了脖颈上的环。用绷带缠好,嘱咐他头几天莫沾水,饮食清淡,戒烟酒。他道了谢。
镜川君上见乐无极对方才的言论没表态,挑了清闲的话题:“听说爱卿今日是同朕的兄长一起进宫。他之前夸过你年轻有为。”
“多谢抬举。”
乐无极笑,默默给瞎眼狐狸加上虚伪的标签。
“兄长也是喜欢玩乐的,爱卿有空,可同他一起在皇城里游玩。”
“好说。”
乐无极满口答应,并未放在心上。
同朝廷中的人打交道,就是各自有各自算盘,利益相同时同盟,利益相左时互叛,每一步都踩在悬崖刀尖上,行差踏错便可能是粉身碎骨。
站队,效忠谁。
乐无极投入仕途很早。算是被乐瑾瑜逼了一把。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和乐瑾瑜关系僵硬,曾经也小心翼翼,希望义父能喜欢自己。乐瑾瑜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乐瑾瑜有洁癖,好干净。常穿一身白衣,他也跟着穿一身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