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入菩提寺,便是遁入空门,了却前尘。”
“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
他不配得到正人君子乐瑾瑜的慈悲,也不配得到佛门陌生人的慈悲吗?
“这是两码事。”
“那我可否暂缓此事,我还没做好准备。”
那一头银发熠熠生辉,剃了的确可惜,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可押送乐无极来的凡人们还没有。
很多人从军,并没有什么保卫国家的远大志向,也就是为了养一家老小。人没有钱,不吃饭就会死。见乐无极提起父母,一改乖张作风,神色悲伤,言辞诚恳。便纷纷替乐无极说起了话。
上位者的决定他们改变不了,也就劝明镜大师暂缓。
“对啊,大师通融通融吧,暂缓剃度又不是什么大事。”
一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发言。
明镜大师皱眉,更觉得乐无极危险,有妖言惑众的潜质。
他望向龙子珏,希望龙子珏能将这些粗莽的武夫带走:“王爷,山路不好走,不如早些下山。”
可龙子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乐无极身上。他太容易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乐无极,毕竟是在场唯一混血,最好看的一个。
于是也就发觉乐无极没再看自己一眼。
“大师是否该听听其他人的声音,暂缓剃发。”
明镜大师一愣。
乐无极突然紧紧盯着明镜大师的脸,直到对方说:“既然王爷都开口了,那便暂缓。”
心里生出许多鄙夷。这大师道行不够,果然还是服了权势的官威。在场说话没一个算数的,得龙子珏开口。
“谢谢叔叔。也谢谢各位。”
他礼貌开口道。
与押送他的人分道扬镳。
龙子珏离开时回头望了乐无极一眼,落到他手中的破妄温度迟迟没降下来。
映着山上茫茫雾气,将夺目的绯光也藏在雾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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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心经
乐无极在寺庙里过了段安生日子。听梵音、钟声,即使内心以为出家人满嘴诳语,仍旧极其乖顺,一丝不苟地做着诵经、拜佛一类的事。
夜里。
他被安排了抄《心经》的任务,在一颗石榴树下摆茶几、清茶、灯,书卷,写字。
五月正好是石榴树的花期,微风浮动,树叶沙沙响,落了些火红的花瓣到他的砚台中。
他光磨墨就消遣了半天时间,迟迟动笔,忽然听一道叹气声,他本不欲理会,也因实在闲的无聊,便往声源处望去。
见一年纪差不多的香客,满面愁容,唉声叹气。走来走去。
“公子叹什么气?”
他搭话。
香客才发现原来石榴树下有一人。半天没出声,过会儿又莫名涨红脸。
乐无极笑:“怎么是个傻子。”
香客听到乐无极的嘲笑也不恼火,反而微微羞赫地低了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傻子,我是来上香许愿的。”
怎么不是傻子,说的尽是废话。不是来上香的,难不成也是来出家的。
乐无极问:“你许了什么愿?”
“就是,就是希望阿姐的病能快些治好。”
原来这香客家中有姐姐,是替亲人许愿。乐无极沉默了下,道:“不错的愿望。实现了吗?”
“没,还没有。”
乐无极招手:“过来。你阿姐什么病?”
香客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走近。
“肺痨。”
“傻子。有病去找大夫,向寺庙里菩萨许愿有什么用。”乐无极道,替他斟茶:“请。”
“谢、谢谢。”
香客拘谨地接过杯子,又一敬礼,才小口饮茶。
真是个有礼貌的人。
香客腼腆道:“看过大夫了,但一直没什么气色。”
他叹了口气,又拱手询问:“公子又为何在此?”
乐无极如实回答:“哦,我被我义父叔叔逼着出家。”
香客闻言面色呆滞:“逼……逼着出家,怎会如此?”
因为他们自以为是。喜欢玩生杀予夺。
但乐无极并没有这么答,在象征净地的佛门里,他骤然生了想要报复的恶意,于是以乐瑾瑜和龙子珏为原型,即兴编起故事:
“我撞见了他们的秘密,然后他们就想法设法排挤我,怕我把秘密说出去。”
“什么秘密?”
香客被勾起好奇心。而乐无极突然一顿,微微垂眸,不说话了。香客于是脑补,或许是不好的秘密,一时又不知该不该问,如坐针毡:“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不勉强了。”又补充:“你不要伤心。”
乐无极偏偏要“伤心”,缓慢道:“他们有私情。”
香客大受震撼,一时无法消化已经获得的信息:“你说的……你说的私情是指?”
“他们表面上是兄弟,背地里违背世俗伦理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