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鹊辞起身,将熄灭的炉火重新点燃温茶。
“洛皇。”
“谢谢容先生。”
洛白星接过茶盏。
容鹊辞注意到桌上放着的头骨,据说是从洛天衡哪里拿过来的。
“原先宫里的人说,这头骨是洛天衡仇人的,当然,也有人说,是洛天衡情人的。洛皇留在桌子上做什么?”
“本皇也不想留桌子上。本来打算用盒子好好装着,但装起来就看不到了,我很想他,还是过段时日再装。”
这是在说什么。
容鹊辞怎么听不懂。目光正逐渐变得奇怪。听洛白星道:
“这是父皇。”
容鹊辞浑身一震。
洛白星拿到人头时也不明所以,但他直觉,洛天衡那种人不会将普通的人的头骨留在身边,那人一辈子肆意到极点。
无牵无挂的。
连自己的子女都不在乎。
能有什么仇人,爱的人……大概率只能往相反的方向猜,那就只可能是爱洛天衡的人。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爱洛天衡,还真有。他的父皇,洛天机,爱南楚的一切,人,事。温柔的海纳百川的水。
父皇。他们都说叔叔是疯子。真的吗。
叔叔不是疯子哦,只是他的世界与其他人不一样。
然后。
他父皇就被他叔叔杀了。
洛白星去神殿里核对。果然,放在他母后身旁的头骨不对。他不明白洛天衡为何常抱着他父皇的头骨。他也不想去揣摩一个疯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只会跟着疯。
容鹊辞无法从头骨中看出洛天机的样子,像是被点了穴,眼睛瞪大,瞳孔缩小。张嘴,也没发出声音。
骤然。宫殿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一室静谧。
“九月!流火!”
是七月的尖叫声,极其惨烈。紧接着,“有刺客!”南楚皇宫里的守卫慌乱了起来,陷入混乱。
蝉鸣凄切,宫灯晦暗。
洛白星穿越人群走到九月和流火跟前,蹲下。九月死了。流火遍体鳞伤,命悬一线。
“他们也太嚣张了!”
洛白星打压贪腐,打压的越狠,就越引那些官员们不满,勾结后打击报复。什么手段都使上了,传谣言,说他不是洛白星,真正的洛白星已死。请刺客。或者干脆自立为王,企图篡权叛乱。
文俊彦带着宫内其他医师赶到。流火还活着,但内脏有损,即使再提刀,也做不得暗卫了。
“七月、肃霜。”洛白星望向剩下的两名暗卫,“你们先休息两天。”
七月:“洛皇!那你怎么办?”
肃霜:“您不是说,我们是你最后的防线。”
容鹊辞:“不可……洛皇!”
骤然。
洛白星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来。众人大惊失色。
容鹊辞连忙询问文俊彦:“文医师,洛皇怎么了?”
文俊彦差点就将“乐无极”这三个字喊出来了,他风尘仆仆,一身冷汗,手按在洛白星脉搏上,竟是气急攻心,引发旧伤。
“他是……”
怎么会气急攻心?
因为洛白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穷过。
他不爱南楚。这个国家灭亡,那些跟他根本就没关系的百姓都去死好了。
可他走不了,南楚现在就是他的所有。如果他没办法让南楚富有起来,就会像现在一样,不仅什么都得不到。
还要不断投入他已有的资源。他的暗卫,他本人。
洛白星捏了一下文俊彦的掌心。
文俊彦心领神会,喂了颗回光丹给洛白星,说谎:“无碍,没休息好。”
众人略微松了口气。
只文俊彦忽而难受起来,明白洛白星为何不开心了。
这南楚的皇位看着风光,是个空位置。洛白星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竟然还要以自己的人、自身精力,重整一个被玩坏了的国家。
“反贪的事,先缓一缓。”
洛白星道。
他没解释自己的决定。只调整改变策略。
“流火。”洛白星将流火的头放到自己膝盖上,“改名刘火,在朝堂办事可好?”
刘火一愣,哑着嗓子道:“臣自然愿意为洛皇赴汤蹈火!”
“好的很。”
洛白星道。
接下来的一月。朝中的蛇鼠们以为他们的示威有用,松了一口气。
而洛白星犹豫许久。
走进了观音天城的神殿。
他在神殿里待了一整个上午,一个人与南楚最豪华的神像对视着。可无论怎么看,那都不过是工艺精湛一点的石膏像而已。
神女的面上蒙着一层薄纱。那层薄纱也是石膏雕成的。
然后。
他骤然就领悟了南楚的神是什么,叫人把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国师宋怀逸带进来。单独与宋怀逸待着。
“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