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本体早已启动,在影像投放的第一毫秒记录影像并同步通过投影拼凑巨型球体的原形。
于是,沈简没有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巨型机械上,而是看向现场不断调整状态的许因墨。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轻颤,是全然泄力后使用药剂强行激活细胞后不自主的痉挛。
许因墨先是接触了老人,随后,现在找到了这个巨型机器。那么,他一定通过老人口中的“团”得到情报并且突入现场的。
但是……现场没有一丝老人或者他口中人脉的痕迹。
沈简骤然感到一股直觉一般的不对劲,他抬了抬眼,几乎要立刻出声询问。
而许因墨确认镜头环绕了一圈在场的布置之后,随意找了一个面对沈简的镜头笑了一下,仿佛有预料一般打断了沈简的话。
沈简看见他很平静地回头,抬起手臂,抽搐跳动的肌肉仿佛奇迹一般在瞬间平稳,单手操纵的粒子炮搭建完成,快速吐出一束温暖的光线,在空中缩短,又在接近目标时拉长,如同穿越一块豆腐一般穿过了门口边缘穿着廉价反光塑料制衣的红发少年。
少年残缺的三指握着一个按钮,皮肤像干涸的土块,布满雀斑与起皮的脸上满是愤怒、恐慌和某种决然,躲也不躲,生命尽头最后一个反应是按下手中猩红色的按钮。
他很清楚地记得团长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个东西没有了,大家都会吃不上饭了。
他妈妈决定为了他拼了命逃出A区的那一年,被边境的值守人员打断了双腿,又为了他爬回来。
他妈妈要活着,所以这个圆球不能被别人发现。
轰然的炸裂声从画面中传来,碎块与机械残肢升腾,灰尘四起,碎块与烟尘覆盖了所能捕捉到的所有画面,地面在震动,仿佛坍塌一般地陷,应当是埋藏的重力起爆弹。
沈简听见许因墨笑着在一片混乱中抬高了声音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先生——第二个好消息——祂好像不能动——”
通讯至此被迫中断了,画面结束在高高的穹顶炸裂下坠的瞬间。
许因墨正正好好对着那块巨石。
领袖室从强烈的震动重回一片死寂。
沈简用一种极端冷漠的眼神看着结束放映的黑屏,片刻后缓缓侧了侧头,看向打开领袖室门的沈安。
沈安身后是沈修竹,然后是沈蓝河与沈平衍。
领袖瞥了一眼沈简的表情,平静地退到角落中的黑暗里,抬了抬手,默不作声地回绝了神明发过来的通讯。
他看清楚了沈简在最后反复确认了多少遍许因墨被压在穹顶之下的投影。
沈安在自己领袖冷漠的眼神中动了动,用最轻的动作缓缓走到沈简身边。
他顿了一下,确认沈简没有阻止他之后,弯腰拾起坠落在地面上的披风,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领袖。
沈安在屋子中一堆雕像的视线中停顿了会。随后,他轻轻将披风重新披在沈简肩上,弯腰,膝盖点地,神情自然地跪在沈简身侧整理落在地上的披风尾部。
年轻的领袖垂着眼,动作平缓地用下属递过来的手绢擦干净了刚刚手心攥出来的鲜血。
沈安将每一丝褶皱都抚平摆好收回了手,但他没起来,只是就着姿势低了低头。
阳光忌讳一般避开了领袖室的玻璃,小心地照在领袖位置后面的一小块位置,阴影沉寂在中央,沈简站在明亮的光线与黑暗交接处,墙壁上的标本泛着磷光。
沈简看见黑色屏幕中倒映出的领袖,他肩上搭着红底披风,黑红交织的军礼服繁琐而高贵,军靴踩着昂贵奢侈的地毯。
他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里面的人竟然是自己。
年轻领袖沉默着看着屏幕中的人,片刻后松手,手绢轻飘飘落在地上。
在这一刻,沈简清楚的、清楚而不能再遗憾地意识到,他与操纵台之间没什么恩怨。
但是、但是。
没有恩怨,又有什么用呢?
沈简连表情都没有变,他的心中没有一丁点波动,在某一刻,他甚至没有想过操纵台是否存在无辜人员。
年轻领袖淡淡扫了眼一众已跪在地上沉寂低着头的干部,下垂的披风微微晃动,语气平静地像深夜乌云之下波澜不惊的海面。
“阁下们……”沈简缓缓说。
“进攻、算了,血洗【操纵台】。”
第93章 (小修)
45层, 中央指挥室。
贯穿了整个层级的指挥室墙壁上镶嵌着248度的环形晶体屏,悬浮于空中的操纵台由探出机械臂的所罗门掌控着,看似无害的室内遍布着一步一哨的警戒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