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饭桌上发誓,要为了陶竹的愿望戒烟。
温馨的氛围弥漫在秋天的小村庄里,陶竹耍宝般一直在笑。
直到,奶奶忽然问:“对啦,小桃儿在北京,有没有谈恋爱哇?”
陶竹脑子里冒出“蒋俞白”三个字,但她没说,也不能说。
笑容僵在了脸上。
陶九听不得这个,眉毛都要竖起来:“谈恋爱,谈什么恋爱?几岁啊就让你孙女谈恋爱?她现在大学这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要我看退休了再说吧,退休了再结婚,正好用退休金养小孩,我看正合适。”
爷爷被这出格的言论惊到被饭里呛到,顺过气来笑着啐他是乌鸦嘴。
饭间,谁都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但吃过午饭跟奶奶一起收拾厨房的时候,奶奶又问了一次:“在北京,身边有没有差不多大的男生呀?”
“有啊。”陶竹假装没听出奶奶话里的意思,挤了洗涤灵,真话里掺了几分试探,“奶奶,你还记不记得,好多年前,有个大老板的儿子,住在咱们家里过的那个?”
“记得啊。”奶奶擦着灶台,评价道,“那可真是个大少爷,你以后可不能找这样的对象哦。”
听奶奶的认真严肃的语气,她好像不仅记得蒋俞白,而且印象还很深刻的样子。
陶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为什么呀?”
“当时我跟你爷爷两个人伺候他一个,都害怕伺候不好,你要是找一个那样的,你是去给人家当老婆了,还是去给人家当保姆了呀?”奶奶说完问,“不会在北京都是他那样的人吧?”
陶竹:“……不会。”
奶奶:“那就好,咱们就找个普通人,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要我说,最好是在省会那边,发展好,离家又近,你看看你们同学有没有那边的人,不是本地人也行,最后愿意生活在那边的就行。”
陶竹:“知道了。”
她借着冲水哗啦啦的声音,吸了口气之后仰起头。
身份的差距太大了,就算奶奶这样并不能完全了解蒋俞白身份的人,从旁观者的角度,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区别。
更何况别人。
更何况,蒋俞白自己。
……
七天的假期转瞬即逝,家里离机场有一段距离,又因为需要提前值机的缘故,陶竹早上睡醒吃完饭就被陶九送到了机场。
从机场回来,绕远路可以经过市区,陶九摸了摸兜,证件都带了,想了想,坐地铁去了医院。
肚子不舒服这事已经快俩月了,一开始本来以为是吃坏了过两天就能好,但没想到越来越难受。
陶九在医院挂号面诊拍片子,得到的结论是肠癌。
陶九拿过病历单的时候,手都在抖,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面对这样的患者反应医生看到的不少,见怪不怪地说:“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其他医院再看一下。”
“不,不是,没有那个意思。”陶九颤着声音问,“我问问……这个病,治疗大概多少钱啊?”
对于这样听劝的患者,医生的态度也会相对和缓许多:“这个说不好,我这边是建议你先住院观察一下,然后具体化验,根据你的情况给你出治疗方案。”
陶九犹豫了一下:“那……不治会怎么样?”
“这可是癌症!你说不治会怎么样?”
癌症啊……
那,会死吧?
陶九拿着自己的病历单,沿着医院白花花的走廊,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温暖的太阳。
像发着金光的明珠一样,只是,不知道还能看多久了。
他收起自己的病例,并没有跟父母说,自然也没有告诉妻儿,陶竹自然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北京坊的烤鸭店里,惶恐不安地等着柳书白打完电话。
静谧的餐厅,身边用餐的人讲话轻言轻语,虽然高端,却也没私人会所那般令人拘谨。
鹅肝、大黄鱼、金汤奶白菜一道道上来,陶竹看着那些菜从冒着白烟到被空调风吹出一层薄膜,柳书白终于回来了。
她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菜是不是都凉了?我不是说了吗,上菜你先吃啊,等我我都没靠谱的点儿。”
陶竹心想你客气一下,我哪能真照做。
柳书白叫来服务员,让他们把菜热一热,喝了口水润嗓子,看着陶竹笑了下:“你别紧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人可随性了。”
陶竹紧张地“嗯”了一声:“好,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