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起床了。
陈柏言忍了忍,拉起被子盖住仓鼠,去浴室洗漱。热源消失,气息闷重,仓鼠小温睡得不安稳,很快就醒了。
它钻出被窝,看到穿戴整齐的陈柏言,一时不知今夕何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甩了甩脑袋,试图清醒。
陈柏言走过来,问在抽搐的仓鼠:“犯癫痫了?”
仓鼠小温:“……”赏了陈柏言一个全是眼黑的大白眼。
“嘴巴别那么毒,容易变哑巴。”
陈柏言无所谓。
吃完早餐,陈柏言去上学,仓鼠小温吵着要跟去。
主要他想看看七年前的自己。
陈柏言骑着自行车,仓鼠小温扒在他的冲锋衣口袋边缘,探出一个小脑袋,瞬间被迎面袭来的寒风刮傻了,感觉头顶的毛好像没了一层,赶紧松开爪子,安安分分地窝进温暖的口袋里。
隔着布料,它听到很多人同陈柏言打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陈柏言对人冷淡,也不太善言辞,但人缘却意外的非常好。
晏温以前思考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就是,这可能是学霸光环的加持功能,大家对他的滤镜重得很,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他的缺点。
上课铃响了,一个穿着单薄的人踩点从后门晃悠进来,斜挎着书包,步伐散漫,脸上表情淡漠,眼睛半耷着,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酷酷的,拽拽的。
那就是七年前的晏温。
仓鼠小温偷偷瞄着晏温拉开椅子坐下,书包随手甩进桌洞,从里面掏出一张试卷,用笔戳了戳前桌,待前桌转过头来的那一秒,立马换上一个赏心悦目的笑容,然后得到了一张已经写完了的试卷,单手撑着脸,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说实在的,晏温和传统的校霸不太一样,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混吧,打架只在旁边看戏,轻易不随便动手,装得高深莫测。最多偶尔旷旷课不写作业,被老师揪住也不顶嘴,还爱恃强扶弱,收了一众“小弟”来撑门面。
至于“校霸”头衔的来历,晏温打死都不会告诉别人。他小时候就是一个妥妥的哭包,白胖胖矮墩墩的,说话还不伶俐,看上去就特别好欺负,经常被围堵抢零食抢玩具,躲在滑滑梯下偷偷哭鼻子,往往是齐斯远挺身而出,把欺负他的人一个个收拾了,气得老师隔三岔五就要和齐父齐母通电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中,晏温突然拔节长高,随着脸的长开,显得愈发凌厉逼人,光是气势就能压倒一片人,然而他的实际战斗力却弱得一言难尽。初二时,分布在其他学校的校霸听说有一个小屁孩威胁到了他们的江湖地位,于是跑来学校找事,但他们都是花架子,和散打六段跆拳道黑带二品的齐斯远根本没法比,通通被吓跑了。
而齐斯远对外声称自己是晏温的小弟,再者,基于某些原因,晏温变得爱出风头爱装逼,为了维持校霸人设着实煞费了一番苦心,从此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再也没人敢来欺负他了。
***
仓鼠小温关注了晏温的后脑勺一节课,在想该怎么接近他。
两节课后,隔壁班的齐斯远来喊晏温去打球,晏温应了声,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将卫衣一掀,挂在椅背上,只余一件打底的长袖。
走到门口,刚一抬脚,一坨白色的东西突然扑到他鞋底下,幸好他不瞎,紧急刹住了车,低头定眼一看。
靠,那不是他养了半个月的仓鼠吗?
虽然胖得有点变了形,但他还是能认出来。
晏温捡起仓鼠,捏着他后颈的皮肉,神情莫测地注视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谁家的老鼠?”
仓鼠小温:我老你大爷。你才是老鼠,老子是仓鼠!
晏温持续输出伤害:“好丑。”
仓鼠小温炸毛了,它好想回怼一句,踏马地骂你丑八怪都侮辱了这个词!同样两眼一鼻子,能丑到这份上也算是你的能耐!
可一对上眼前这张青春稚嫩,还没有饱经沧桑的俊脸,又骂不出口了。
它总不能骂自己丑吧。
仓鼠小温把苦往心里咽。
而在一旁的陈柏言,看起来正襟危坐在写习题,实则从仓鼠回到晏温手里就开始紧张了,笔尖悬在半空不动,支楞起耳朵偷听。
他听到晏温的询问,揪紧的心骤然放松,憋住笑意,下一秒又闷闷不乐起来。
晏温为什么认不出自己的仓鼠?明明他之前带过来班里,还给齐斯远玩。
陈柏言的位置靠近走廊,当时教室太闷,他推开玻璃窗透气,看见晏温倚着对面的栏杆,下巴埋进衣领里,用手指逗弄齐斯远手掌上捧着的仓鼠,笑得很开心。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被晏温察觉了,他轻飘飘掠过来一眼,瞬间收敛了笑意,嘴角微微下撇,透着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