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问罪下来,钮祜禄贵妃是有苦说不出,偏偏太皇太后说的句句在理,她也不能反驳,这委屈就只能往肚子里吞:“臣妾知罪,但凭太皇太后责罚。”
“你的罪责待会儿再说。”太皇太后重新把视线放在德妃身上,气压低沉:“哀家这会儿要处置的,是谋害皇嗣,胆大妄为的德妃。德妃,你认是不认?”
德妃徐徐抬起头,再也不见原先面对康熙时的可怜憔悴,而是充满着坚毅:“臣妾认,宜妃是臣妾所推,可是臣妾不后悔。”
说着,德妃忽然落了泪,“太皇太后,您也是当过额娘的人,定是知道为母则强这个道理。宜妃害了臣妾的儿子,臣妾若是不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就枉为人母。”
德妃神情变了,企图用额娘这个身份博得太皇太后的同理心,但不得不说,德妃招数不多,胜在好用。
太皇太后的神色果然缓了一些,想起当年她护着福临如履薄冰的情形。
但那只是一瞬罢了,很快又变得冷硬起来,她并没有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即便事出有因,也不是你谋害皇嗣的理由。”
曹玥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跪的刺痛的膝盖,想要再拆德妃的台,却不愿在太皇太后面前过多的引她注意,以免她的火气烧到自己身上,所以只好继续沉默。
太后一向沉默寡言,此时也说了句:“哀家也听说,六阿哥夭折一事,德妃之所以认为是宜妃所为,只是因为宜妃经过了荷花池,而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宜妃的罪行?”
钮祜禄贵妃轻轻颔首,太皇太后哼道:“简直荒谬。若是断案仅凭猜测而不靠证据,那这天底下的冤案岂不是要多不胜数了?”
康熙勉强勾唇,眸色深沉如墨,叫人看不出情绪:“皇玛嬷说的是,孙儿受教了。”
康熙是太皇太后一手教导出来的,自然也知康熙的底线在哪里。
她沉着目光片刻,缓和了语气:“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此刻要做的,就是要安抚宜妃。皇上,德妃心思歹毒,谋害皇嗣,罪不可赦,但念在她刚失了六阿哥的份上,哀家也就不重罚了,只贬为贵人,如何?”
太皇太后看似缓和的一句话,叫德妃脸色骤变,博尔济吉特庶妃的眼中却是隐隐带笑。
康熙松开扶着太皇太后的手,余光瞥见博尔济吉特庶妃的神情,眼底冷意凝结:“皇玛嬷,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六阿哥夭折,德妃承受不住丧子之痛,行为过激也是有的,罚德妃为宜妃抄经祈福也就是了。”
如此光明正大的维护,德妃只觉得心里的苦涩再不难忍,果然,皇上还是在乎她的。
曹玥挺着略有酸涩的腰肢继续跪着,对德妃的自作多情很是不屑,皇上不是在乎她,而是在乎谁占着这个妃位罢了。若是德妃一旦被贬下妃位,那么她猜太皇太后接下来就会鼎力扶持博尔济吉特庶妃上位。
皇上不愿意给科尔沁的嫔妃一个正式的名分,就只能保住德妃,换了惠妃荣妃她们也是一样。
太皇太后对康熙的话很是不可置信,她倏地指着绛雪轩,叫康熙听着里面的动静:“如今宜妃和皇嗣在里头生死不知,皇上就如此偏心德妃,就不怕寒了宜妃的心吗?”
康熙也知道自己的处置对宜妃不公平,但是此时对宜妃的不公日后他可以弥补,只是今日德妃一定不能被贬。
他以沉默对抗太皇太后的话,以示他坚决的态度。
太皇太后被康熙当着众人的面驳了脸面,气的嘴唇颤抖:“你当真要如此维护她?”
康熙微微躬身:“皇玛嬷恕罪,孙儿不是维护德妃,孙儿只是不愿意胤祚日后给朕托梦,怪朕没好好儿对他的额娘。”
把自己死了的儿子搬出来当做借口,堵的太皇太后是哑口无言。
太皇太后气急,只觉得脸面全无,推开面前的康熙,气呼呼的转身就走:“皇上想如何便如何吧,哀家累了,就不多留了。”
太后还未听到宜妃平安生产的消息,动作有些迟缓,但犹豫片刻,终究没再留下,到底是太皇太后更重要。
两宫太后一走,康熙沉沉吐出一口气:“都起来吧。”
他知道太皇太后不悦,但这些年来,太皇太后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有些东西他可以给,可有些东西给不得,尤其是他的后宫,再不能叫科尔沁的格格占据高位。
因为科尔沁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蹬鼻子上脸倒是做的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