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外面突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倾盆而下。
黄豆大的雨点子从打开的窗户外打进来,发出啪啪的响声。
因为雨声,盖住了八贝勒最后一句话。
虽然康熙听到了八贝勒说了什么,但因为他听的不甚清楚,疑心病骤起,便把八贝勒的话当成了心虚。
想起雍郡王上的折子里,写明了八贝勒从国库里借出银钱的去向,康熙就一阵火大。
不论什么时候,他最痛恨的事就是结党营私。
他连太子结党营私都不能容忍,更别提老八还是他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的儿子。
康熙意味不明道:“是吗?既然银子都花在了你福晋身上,那你又是如何能在短短几日内就还上了整整五十万两白银?”
“这……儿臣…儿臣……”
八贝勒一时语塞,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说,他还给国库的银子,都是郭络罗氏的外祖父给的,还有一部分是门下奴才孝敬的吧。
要是说了,那他脑子才是被狗吃了。
可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醒悟,恐怕他是被人设计了。
是有人故意一步一步的引着他走到如今的地步。
从一开始的借国库开始,他就错了,被直亲王的谋士一威胁,脑袋一热,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还了欠款。
下着暴雨的天气冷了下来,八贝勒牙关直抖,像是被冻着了一般,一直冷到了心口。
十贝勒见状,纳闷儿道:“八哥,你怎么抖的这么厉害,是穿的少了么?”
话音甫落,九贝勒没忍住露了一丝轻笑,很快又憋了回去。
他伸手扯了扯十贝勒的衣裳,用气声提醒道:“别多话。”
十三贝勒嘴角微微抽搐,也就十哥憨厚,看不清楚状况了。
依他看,今儿这一关,八贝勒怕是难过。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八贝勒:“怎么,朕的话很难回答吗?”
八贝勒哆嗦着唇,仍旧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康熙没了耐性,直接从手边找到一本折子,隔空砸到了八贝勒身上:“既然你解释不出,那就看看这折子上写的,可有一丝一毫冤枉了你。”
八贝勒捡起落在地上的折子,打开一字一句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的,都是他福晋郭络罗氏与吉林将军私下购买极品雪蛤的往来记录,以及前几日他与郭络罗氏从他外祖父安亲王府中借来归还给国库的银两。
一笔笔记录下来,不知道内情的人,定是会以为他在结党营私,贿赂朝廷官员,想必此时皇阿玛就是这样疑心他的。
可他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但同时他更是明白,这会儿哪怕他解释的天花乱坠,也只是徒劳而已。
索性他也没再解释,看了折子后,直接跪下苦笑道:“皇阿玛还能相信儿臣的自辩吗?”
康熙冷笑,反问道:“老八,你扪心自问,你还值得朕相信吗?”
八贝勒深深地闭了闭眼,掩住眼底的懊悔:“儿臣知道此时儿臣说什么都晚了,可是皇阿玛,儿臣还是要说一句,不管您信不信,您以为的那件事,儿臣真的没做过。”
“行了,做没做过,朕心里自有决断。”
康熙对八贝勒向来是没多少耐性的,他不耐的抬手打断八贝勒的话,冷冷道:“自今日起,你就在府中好生静养,无事就不要出去了。”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八贝勒耳中却重若千斤,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儿臣遵旨,谢皇阿玛。”
十三贝勒静静的看着,八贝勒落得如此下场,全然是他一手造成,可是为何他心里却没一点儿愉悦?
大雨停歇,八贝勒被无限期软禁在府邸一事,也随之传遍了前朝后宫。
前朝不乏有忠心八贝勒的官员为八贝勒开脱说话,言道八贝勒贤德,在朝中素有八贤王之称,是断然不会做出结党营私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康熙对此大为震怒,直指着那官员的鼻子骂道:“老八乃辛者库贱妇之子,哪里配得上八贤王这个称呼?朕还未曾封他亲王之位,他就敢以贤王自居,尔等竟还敢为他开脱,说他没做大逆不道之事?”
一番话说的那官员哑口无言。
最终一场朝会,以康熙摘了那官员的乌纱帽,打入大理寺大牢为结束。
一句辛者库贱妇之子传至后宫,良嫔低声重复了两遍这句话,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是我错了,是我出身低微,带累了我儿也不受皇上待见,竟让皇上说出如此诛心之语。原来在皇上心里,我的出身一直都是我儿的致命隐患,怪不得我儿一直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