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对此回答并不满意, 他唇角扬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无能为力?”
轻飘飘的四个字,在太医们听来, 仿佛像是一把刀悬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随时随地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太医们齐刷刷的磕头道:“请皇上恕罪。”
“恕罪?”康熙倏然笑了:“与其求朕恕罪, 倒不如好好儿想想,你们如何才能保住皇贵妃的命。”
他从主位上站起, 一步步的走下台阶,直到走到孙太医跟前才停住脚步:“别说朕不给你们机会, 若是皇贵妃的命保住了,你们自然无虞,若是保不住……”
康熙顿了下,狭长的凤眸一一扫过太医们的头顶,缓缓道:“总是要有人陪着皇贵妃一起的。”
语罢,康熙绕过人群,径自出了承乾宫。
魏珠拿着黑色玄狐皮大氅就要跟上,却被人老眼尖的孙太医给拉住了:“魏公公。”
魏珠脚步一顿:“孙太医,何事?”
孙太医愁的脸上的褶子都深了不少:“魏公公能否在皇上跟前替下官等美言几句,这皇贵妃的病,不是太医院不肯尽力,实在是太医院真的没法子了。”
要是能治好皇贵妃,他们早就治了,怎会等到现在,还被皇上拿命来威胁。
魏珠深深的看了孙太医和其余眼含期盼的看着他的太医们,最终看在他和孙太医交情的份儿上,把孙太医拉到了角落里,低声道:“杂家且问你,今儿是什么日子?”
孙太医莫名道:“今儿是正月初一。”
他一时没想起来魏珠这话的意思。
魏珠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没好气道:“还有呢?”
孙太医茫然的看着魏珠,讨好的笑道:“下官实在不知,还望公公指点。”
他这会儿脑子里都是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命,哪儿有那功夫去想今儿是什么日子。
魏珠嫌弃的瞥了孙太医一眼:“得了得了,那杂家就直说了,今儿是昭妃娘娘的十三阿哥出生的日子。”
一句话,令孙太医茅塞顿开:“下官明白了。”
他就说嘛,明明之前皇贵妃病的那么重,都没见皇上来承乾宫探望过,偏偏皇贵妃要薨了,皇上却发了大火儿,还拿他们的命做威胁。
原来是不想让十三阿哥为此受到影响。
魏珠拍了拍孙太医的肩膀,饶有深意道:“别说杂家见死不救,原因杂家都告诉你了,该怎么做,想必太医院心中该有数了,只一点……”
“魏公公放心,规矩下官都懂的。”
没等魏珠把话说完,孙太医就把话接了过去。
魏珠满意的笑了笑,替孙太医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行了,该说的杂家都说了,皇上还在等着杂家去伺候呢,承乾宫这里,就交给孙太医您了。”
由着孙太医把魏珠送出正殿,待魏珠出了承乾宫的门,往右边拐角处看去,果然见康熙正在拐角的黑暗处站着。
见魏珠小跑着过来,康熙沉声道:“和孙之鼎提点过了?”
魏珠把玄狐皮大氅给康熙披上,点头道:“是,该说的奴才都说了,孙太医会明白奴才的意思的。”
能混到这个位置的,都是聪明人,谁的心眼儿也不比谁少。
就像方才的话,若是他没有猜测到皇上的心思,若是他没有注意到皇上给他的眼神,让他提点孙太医,这会儿指不定他就要像师傅一样挨个二十板子了。
一想起自己给师傅上药时,看到的肿胀的屁股,魏珠就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尝挨打的滋味儿。
康熙由着魏珠给他披上大氅,系上带子,而后大步往景仁宫去。
他中午说了要去景仁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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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魏珠的提点,孙太医也知道了该如何对待,便与太医院的太医们嘀咕了几句,大家一合计,就开了一副猛药出来,能暂时吊着皇贵妃的命,不至于让皇贵妃在这几日香消玉殒。
因为药物的原因,皇贵妃整日昏昏沉沉,再也没有清醒的时候,只那微弱的鼻息昭示着人还在活着罢了。
正月初一安然无恙的过去,皇贵妃命还在,曹玥稍稍放下了心,待十三阿哥洗三过后,依旧没有接到承乾宫的消息,曹玥原先的担忧便只余下那么微弱的一点。
只是将死之人,就算是吊着命,也吊不了多久,正月十一那日夜间,曹玥正搂着十三阿哥睡的正香,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阵哭声。
曹玥烦躁的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喊人,安凝匆忙进来,挂起帐子道:“娘娘,皇贵妃薨了。”
曹玥顿了下,问她:“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