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后果吗?」
范姜睿臣再度看向范维夏。
如果不是他挡住要抓他的坏人,他不会成功逃跑。
他保护他,因为这样受了很重的伤,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他,叫他不要走,说要跟他在一起,还哭得好大声、好久……
「不知道。」
「你能负责?」
「不知道。」
这样逼问一个孩子会不会太过分!范维夏怒瞪步步进逼的邹明艳。
这就是范姜睿臣从小就生活的环境?也难怪他性格那麽扭曲、总是一脸阴郁、拒人于千里之外。
母亲早逝、四周都是忌惮他或算计他的大人……
范维夏更确定自己搬进姜家大宅是再对不过的事。
「你们在说什麽啊?」
他故意装天眞地发言,可惜,被彻底无视。
「如果我说不行呢?」
范姜睿臣终于喝完牛奶,冷冷看向邹明艳。
「这里是我家。」
「范姜——」
「我吃饱了!」
一声大喊打断一大一小将起的争执。范维夏拿起自己的书包,抓住范姜睿臣的手往外冲。
「上学要迟到了!邹姨再见!」末了不忘礼貌道别。
礼貌是基本态度,赏不赏脸是对方的问题,不在他考量范围。
范姜睿臣突然被牵着跑,猝不及防,只能跟着范维夏的脚步。
胖胖、肉肉、小得还不足以包覆他手的掌心有着不可思议的柔软与热度,执拗地拉着他跑出屋外。
隔开内外的大门打开瞬间,阳光刺痛范姜睿臣的眼,他讶异发现阳光的热度比不上范维夏掌心的温度,以及遭绑时范维夏拥他入睡的怀抱。
范维夏回头,瞅见阳光下范姜睿臣瞇眼的神情。
他十岁,自己七岁……他们还是小孩子。
不管自己是为什麽又回到这个时候,这次……
范维夏握紧手中的小手。
他不会逃避,也不会放开!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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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稚的朗读声回荡在二年三班的教室,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的范维夏正埋头苦干,振笔疾书写着上一世和范姜睿臣的重要大事。
这眞的不能怪他,要一个外科医师再回到小学二年级念ㄅタΠㄈ实在太为难,还不如把时间用在更美好的事物上。
范维夏写了一会,陷入沉思,胖胖指头习惯性地敲着桌面却无声无息。
肉,是最好的消音设备;不信,看猫的肉掌就知道。
上辈子他跟范姜睿臣没有太多交集,范姜睿臣独自住在姜家大宅,他则与范家族人一起住在老家。
他被带回范家的第一天,正好是他二哥范家和带着再婚妻子和他们的儿子、也就是范姜睿臣的哥哥范哲睿回本家的日子。
三个年纪不相上下的孩子初相见,各自代表着一种尴尬。
他的父亲是七旬的范家大家长,他的存在证明老人家雄风不减,之于他,一下子变成很多人的叔叔,还来不及长大赚钱就先欠下很多要给晚辈的红包债;范姜睿臣的父母结婚在前,但他的父亲在外面另有家庭,生下的范哲睿还大范姜睿臣一个月。
因为实在太尴尬,他们三个孩子怎麽样也没办法玩在一起。最小的他曾经试着交朋友,范姜睿臣不买帐还非常讨厌他;范哲睿倒还好,也挺照顾他这个七叔,比起范姜睿臣,那时候的他更偏向范哲睿,只要碰到就会结伴偷溜去玩。
大约是小五升小六的时候,范姜睿臣突然成绩三级跳,小五跳国一,没多久又跳高一,十八岁生日宴后便出国念书。二十二岁那年以接班人之姿回到台湾,还是老太爷唯一指定。
从此,他听说的,就是范姜睿臣和参与企业经营的族人之间茶壶内的风暴……
地位尴尬的他从没想过要进入家族企业,和族人一争长短。没有按照族谱取名的他从一开始就不被列入体制内,他的未来不必跟范家绑在一起。
是幸,也不幸,范维夏从小得到的白眼和冷落不会比范哲睿少。
同是天涯尴尬人——他跟范哲睿的交情建立在同病相怜的基础上,也因此跟范姜睿臣渐行渐远,只有偶尔需要医生的时候,范姜睿臣会传唤他觐见。
他们有交集的次数屈指可数,是以他不明白范姜睿臣为什麽会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过度偏执。
可惜,答案被留在上辈子的时间里,成为永远的悬案。
范维夏叹了口气,转头看隔着一个操场的大楼,那是五、六年级教室所在。
算算这个时间……
范维夏突然「啊」了一声,打断老师念课文的声音。
「范维夏!上课喧哗,去外面罚站!」
老师凶残说着,怒瞪破坏他上课节奏的顽皮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