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折心中乱成了一团,哪还记得被冒犯的愤怒,只无措无忧哭的如此伤心。
他不顾朝臣们还在一旁,掐着无忧的腰将人放在了腿上,轻声细语:“你哭什么?你反驳朕,朕还没哭呢。”
无忧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殷折索性就不擦了,他咬了咬牙低声认错:“是朕错了,朕不该凶你。”
闭了闭眼,他附在无忧耳边低声道:“我的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你想反驳就反驳,我不怪你。”
“是我错了,你生气就打我两巴掌,别哭了行不?”
瞧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被泪水浸润的发红,殷折心中痛骂自己的不知分寸。
她那么小的胆子,凶她干什么呢?
如今人哭了,怎么哄?
眼见无忧哭的都开始打嗝,眼见晕厥过去,他终于无法忍耐。
“你别哭了,你想做什么我都应你行不行?”君王低下头颅,无奈亲了亲无忧发烫的眼皮,丧权辱国的说出了这话。
也是在这话后,无忧像是得了什么释放一般,将头颅埋在了殷折的颈间。
那滚烫的泪珠落下的瞬间,让殷折觉得这辈子他可能都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了。
他轻抚着无忧的背,听她低低的开口:“我爹娘便是死于水灾。”
原主爹娘死于水灾,祖父母不想养她一个拖油瓶,便将她卖给了县里大户的替着女儿入宫。
无忧的话也算不得作假。
这一刻,殷折心中像是被什么重重攥了一下,攥出了浓重的悔意来。
她爹娘便是死于这种灾难,如今她听闻自己这般的不闻不问,会不会有恨?
自己如今这般,会不会捅了她的伤心处?
无忧自然不恨殷折的,因为原主父母死于灵帝在位的时候。
这父子两个人对于朝堂的掌控程度不同,可对于百姓们的漠视可谓是完全相同。
无忧不想天下再出更多的李无忧,不想殷折成为下一个灵帝或者是幽王桀帝之流。
她得利用殷折对自己的那颗心,为他套上枷锁,让他在做什么之前都先想想后果。
她低低的开口:“我也差点饿死,若是那时候有官府赈灾……”
殷折闭了闭眼,不愿再听无忧说下去。
他怯懦于承担可能会害死无忧这个责任,便只能逃避。
“着定州开京南粮仓放粮,河南道董仓率军协助赈灾。”殷折紧紧的揽着怀中人的腰肢,声音沉冷:“工部左侍郎钱锦,户部左侍郎周不群即刻出京共理此事。”
他沉沉的看着神色难掩惊愕的朝臣们,心中灼灼的愧疚和烈火酝酿出了杀意:“出了半点岔子,诸卿便随着定州百姓一起殉了吧。”
众人脸色大变,陆康却是神色狂喜,老泪纵横的老脸因着欢喜而有些扭曲:“臣领命!”
无忧抱着殷折的脖颈,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来。
她赌对了。
怀中人的微微颤抖,让殷折刚发泄出去的波澜再次汹涌。
“陛下。”带着颤声的声音将一切叫停,他垂眸便见到一双水洗过的眼睛。
无忧眼圈儿还红着,此刻却是破涕为笑:“真的吗?”
这一刻,殷折阴晦的心情也瞬间拨云见日,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发出舒朗的气息。
他抚着怀中爱哭的珍宝,沉声保证:“自然是真的。”
无忧眼中的崇拜更甚:“多谢陛下,奴知道您和先帝不是一样的人!您不会不管百姓的!”
那样的崇拜,又那样的信任……
殷折有些心虚,又有些欢喜。
同时,他也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竟是他好父皇造下的孽吗?
一瞬间,他竟是有些感谢他的好父皇。
他轻轻抚着无忧的发丝,声音一本正经:“朕和先帝自然是不同的。”
此刻,没有人在意无忧与殷折话中对先皇的不敬。
惊愕到极致的朝臣们只是死死的盯着无忧,似要从那皮囊中看到什么妖孽的痕迹。
若非惑人心神的妖孽,怎么能让暴戾不堪的皇帝做出这样的改变?
比起赈灾,这位也许更爱用那些银子建造一个个围场和宫殿。
如今竟真的因为一个女人的哭泣而改变?
第68章 暴君万岁12
旭日西升也不外如是了。
偏偏倍受偏爱之人像是不知捡了多大的便宜,只如同猫一般的蹭着君王,蹭软他一颗心。
半晌后,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陛下,奴能捐些银钱吗?”
自是不用她捐的,殷折想如此说,却在对上她的眼睛时鬼使神差开口:“若是你想。”
她也想帮那些与她处于同一境地的灾民的吧,若是如此如她所愿。
脸侧传来湿润,殷折又觉自己刚刚那一答真是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