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将无忧放在柴草之上,脱下湿漉漉的外衫前去生火。
当橘色在漆黑的山洞中亮起的时候,无忧也终于见到了他毕露的轮廓。
那些被藏在衣衫下的矫健没有了床笫之间的欲色,反倒是多了些可靠的感觉。
待火旺旺烧起,玄青将无忧又端到了火堆旁。
火焰驱散了身上的冷意,无忧的衣衫此刻被玄青挂在了火堆旁,她依偎在玄青怀中取暖,眸光落在篝火上熬煮的雨水上。
“还冷吗?”玄青一手揽着她,一手为篝火增添柴薪。
他蹙眉看着瓦罐中的雨水,轻声安慰:“等等喝些热水暖暖身子。”
轻轻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的盯着篝火,像是被这场刺杀吓到了,又或者是被幕后主使伤了心。
玄青并未打扰她此刻的出神,只在水开之时用洗净的破碗舀了热水递到她面前:“喝些热水。”
无忧接过那碗来之不易的热水,一点点啜引着,面颊因水汽氤氲染上浅浅的红。
玄青望着这一幕,神色甚至略带惬意。
直到,无忧将水碗还了回来——
“应玄青,多谢。”
拨弄篝火的修长指尖一顿,玄青又若无其事的接过了无忧手中的破碗,舀出热水就着她唇瓣触过的碗沿饮水。
片刻后,感受着逐渐暖起来的五脏,他才侧眸看向神色清冷的无忧开口:“殿下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36章 妖僧祸国殃民15
说话间,他甚至将烤干的僧袍披在了无忧的身上,为她遮去为数不多的寒风。
可长公主殿下却只是冷冷的拢着僧袍,用一双疏离的眸子盯视着他:“不早。”
不过是见到你便知道罢了。
脉脉温情在此刻被撕开,两人间划出泾渭分明的鸿沟。
啧,小没良心的。
玄青有些无趣的将破碗扔在地上,粗瓷在地上撞成碎片。
玄青眉眼中的笑意带上了讥诮:“殿下在此刻说这些……”
他俯身垂视无忧,声音在雨夜中带上了冰寒:“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应乃是前朝国姓,与国仇家恨之人在此刻挑明一切,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他的殿下不可能这么傻。
无忧下巴抵在僧衣领口,鼻尖仍有檀香萦绕。
她问:“还不动手?”
声音冷淡,却分明带上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她盯视着玄青,声音冷厉果决:“乱臣贼子,本宫必杀你。”
玄青不由又叹了一声:“错了,乱臣贼子当是殿下才是。”
钱氏曾是应氏之臣,无论如何这乱臣贼子的帽子也扣不到他的头上。
“这天下如今姓钱。”
长公主殿下寸步不让,即便是在绝境中也不曾向乱臣贼子低头半分。
玄青声音更柔了:“殿下这样,真的是在逼贫僧杀人么?”
他要去用指腹触碰无忧的额角,却被她偏头躲开:“别碰本宫。”
在几个时辰前他们还曾同床共枕,此刻却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玄青指尖一顿,神色似是有些落寞:“一夜夫妻百夜恩,殿下竟是如此绝情吗?”
无忧反唇相讥:“西苑之中不止你一个。”
此刻,玄青那张伪装出来的温和面容才骤然冷了下来:“殿下别说这些,贫僧不喜欢。”
不喜欢到,想杀了那些碍眼之人、
无忧旧事重提:“你欲如何,杀了本宫吗?”
此刻,玄青真的是被无忧逼到了悬崖边缘,再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如同一张紧绷的弓,眸中第一次出现冰冷的审视,扫着无忧纤弱的身子。
真不听话。
难得糊涂不好吗?为何要来搅他的好心情?
可看着看着,他眸色又软了下来。
好心情不也是从她身上得来的吗?
紧绷的弓弦在这一刻卸去力道,玄青声音有些无力:“殿下明知道贫僧不会。”
他如何能对她下得了手?
只要一想到眼前这鲜活的生命失去生机,这双漂亮的眼睛失去光芒,玄青心中杀戮的欲望便不可抑制的升起。
他想只要他的殿下一声令下,他便可成为她手中最锋锐 的一把刀,为她扫去所有的危机障碍。
无忧在他漆黑的瞳仁中败下阵来,偏了偏头:“本宫如今手无寸铁,你自可以为所欲为。”
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理智的为玄青吩咐局势。
“本宫一死,钱无愁不堪大用,朝中必定党政再起。”她望着远处散乱的干草,淡淡道:“届时你得本宫遗泽,可轻易掌控朝中局势。”
她从不怀疑玄青的能力,即便是在前世那种恶劣的情况他都能颠覆大越,更何况在如今?
“然后呢?”她说完了,玄青轻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