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县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前几年入了户部当主事,也兢兢业业。太子爷当初想提拔程家,他不反对,也有这一层原因在。
但他没想到程世福很会教子女,连女儿也教得深明大义。
那首歌的词虽然浅,但却是牵连满汉的好歌,康熙已经想好了要把这首歌刊发出去,让市井小儿都学会唱。以中华代指天下,那分什么满汉你我?咱们都是一家子,都饮同根水!康熙觉着困扰自己许久的满汉一体的问题,终于有了明确的指向。
他不禁起了一些爱才之心,程氏是女子,唯有厚赏,授不得官。要不回头给程世福升个侍郎?除了善扑营那个,他应该还有个儿子吧,不知道年岁几何,有没有科考……康熙又琢磨着回头叫人去打探一下,连闺女都费心教了,儿子总不会更差吧?
康熙间歇性忽略了他原先对程氏的出身偏见,反而在梁九功的奉承马屁下,越发觉着自己是个慧眼识珠的明君,又觉着自己对太子犊爱非常,不说太子妃又贤惠又孝顺,连为太子挑选的贴身伺候的侍妾也是个家风清正又识大体的。
不愧是他!
“皇上的眼光独到敏锐,自然是常人不能及的。”梁九功马屁再加一记。
“你个老货,当朕不知道你满嘴阿谀奉承呢,你先记着,等那程氏回来,朕要重赏她!”康熙笑盈盈地说,也不再为那些贪官污吏生气。
贪官杀了就是,回头再派好的去!
第86章 江风
在船上的日子其实很无趣。
江面开阔, 见多了也就没了新鲜劲,头一两天程婉蕴还喜欢每天站在舱板上看日出日落,后来也就怠懒了, 打量着太子爷对她素来万分优容, 时常一觉睡到晌午,起来也懒得梳妆,素面朝天地等着吃饭。
碧桃又是个只听她话的“唯粉”, 不像青杏这个“双担”,所以她这段日子在船上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 一旦又陷入安逸的环境里,她果真又活成了米猪。
若是以往胤礽当然要拉着阿婉养生,但念着前阵子遇见海寇把她吓着了,他自己又忙,船上没别人,老四老五都各自坐另一条船, 规矩什么的还不是他说了算?既然出来了,便随她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对于太子爷很忙这件事, 程婉蕴也觉得很稀奇, 太子爷在船上竟然也能忙得脚不沾地。
康熙算是把整顿水师、建设海防的事务全权委托给太子爷了。
太子爷的晕船毛病可算是被康熙沿着水路八百里加急的一封封密旨治好了!他们坐的船几乎每天都会在运河各个口岸停上一个时辰补充炭火柴米, 太子爷就会趁这个时候把四阿哥、五阿哥一块儿叫上,见缝插针地会一会当地的水师提督,一齐把康熙的旨意落到实处。
康师傅对这次海寇侵袭的事件在奏折批文里头一连用了三次“绝不姑息”, 要灭海寇的决心很大。听闻还特意把太子妃的伯父、堂叔父都召回京城, 还将几个石家年轻的子侄都提到运河沿路口岸去任官, 包括太子爷身边的富达礼、庆德,一个被康师傅勒令留在天津, 一个已坐快船日夜兼程去了浙江。
听说太子爷身边护卫的人在北塘折损了不少,康熙又从善扑营和宫中禁军里遴选了三百名补上,如今也是快马快船地追他们,但他们的船也开得极快,想来要等到了扬州才能汇合了。
康师傅为何海上一出事就想到调用石家人,主要也是石家人剿寇、抗倭是经验丰富的,而且当初施琅平苔湾留下的水上精兵强将,有一半留在了福州,在石文柄麾下历练多年了,很多都是有真本事的。
于是太子爷受到康熙调遣石家官员的启发,先是重用了顾家,提拔成了把总,另也想派人去福州调兵遣将。
福州的倭患在康熙三十四年上下就基本已经解决了,苔湾平复后,倭寇再也不能以苔湾为跳板得到补给,这方“浅浅”的海峡由大清死死扼住,他们许多走私活动都大大受限,往往得绕远路,一路成本过高,不得不放弃这条航线。
更何况,福州一直有石文柄这个“油盐不进”、“金银不受”的人守着,生前又跟杀鸡撵狗似的把他们打爆了,便更不足滤了。
但施琅手下的水师也不可避免都是汉人、前明降将。太子爷虽有了这念头,却不敢自己做这个决定,他对汉人、降将倒是没有偏见,只是毕竟与兵权换防相关,他……不敢擅专。
太子爷为了这事连请示的折子都写好了,但程婉蕴却觉着这种事情其实是在康熙授权给太子的“便宜行事”里头的,太子若是特意给康熙写个正经折子,反倒会让康熙有种隔阂之感,不如以儿子的身份写一封家信,私底下请教皇父会来得更婉转、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