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神色要疯不疯,似哭似笑,他缓缓转动头颅,眼神如死水沉寂,他确实看不见沈玉奚。
“轰隆隆——”
又是一道雷霆,急雨落下。
却没有落在沈玉奚的身上。
“你——”见那人无动于衷,沈玉奚伸手去拉,却捉了个空。
沈玉奚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
而那人也终于动了,他身上的喜袍碎如破布,不断有血液从他身上的伤口流出,将那身暗红喜袍染得更红。
他好似察觉不到痛一般,在地上的碎石里翻找着什么,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师尊……”
师尊?
沈玉奚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带来一阵刺痛,他本能去拉那人:“你身上有伤,先疗伤……”
自然又是拉了个空。
他无法触碰。
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隔开,他可以看见、听见……却无法触碰 ,更无法融入其中。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如同一只失去心爱之物而陷入狂躁的巨兽在暴雨里,赤手在碎石里翻找,看着他磨破了手指,甚至指尖被磨得露出白骨。
“师尊……”
沈玉奚看着他困兽般的漫无目的地绕着这处废墟打转。
“师尊,师尊……”
他走一步,便有新的血液滴落在地,留下点点滴滴的血色指引。
“师尊,弟子知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
他是……
是……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
不,我一定认识他的,他……
他是我的……
脑海中的思维和记忆都混乱起来。
沈玉奚猛地按住自己的脑袋,就好像被一根细而长的尖锥刺入识海,绵长而细小的痛楚蔓延,他越是想要想起,便痛的越是厉害。
“师尊……师尊……”
我是他的……师尊。
泪水自沈玉奚的眼角如断线的珠帘落下。
梦境破碎。
……
血色渗入地面,周围俱是破败废墟,烟尘砂砾,阴气魔气,一切归于寂静,再看不出原本魔宫的存在。
血色人影似有所觉,声声哀。
第一百一十九章 疑心起
醒来后,梦境种种如烟絮淡去,大喜的殿堂,衰败的废墟,疯癫痴傻的执着人影……所有一切全部随着梦境破碎消散。
哀痛也好,悲伤也罢,种种情绪亦是随着破碎的梦境逐渐淡去。
沈玉奚在眼角摸到了一道湿痕,是泪水留下的痕迹,大抵是梦境里的情绪尚未来得及彻底抽离干净。
【师尊……求您不要抛下弟子。】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喜袍男子无助且无望的祈求。
‘……是梦。’
沈玉奚伸手放在心口处,他还记得梦境中那叫他疼得几乎无法承受的痛楚,梦醒之后,也留有淡淡闷痛。
此时天还未亮 ,半掩的窗外漆黑一片,阴影重重,纵使借着星辰的微光,也晦涩难辨。
一点光亮升起,似是有谁燃起灯火。
突然亮起的光源叫沈玉奚下意识地投去了视线。
不多时,便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即,门被敲响。
“哥哥?你醒了吗?”
是黯无笙。
黯无笙同他比邻而居,从黯无笙的房间走到沈玉奚的房间甚至不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自一月前黯无笙归来,便是如此。
可黯无笙来得也未免太快了。
沈玉奚才醒来不过几息,甚至不曾发出什么声响,黯无笙便已行至门外,简直就像是从未歇下,而是一直注视着沈玉奚的一举一动。
沈玉奚本能地排斥这种臆测,毕竟黯无笙是修士,五识过人,察觉他这边的动静也是理所应当,至于快……
许是黯无笙心急,黯无笙对他的态度从来如此,并不奇怪。
烛火的灯光在门扉上映出一团融融暖橘色的光团,黯无笙的身影也映在门上,黑黢黢地一团。
黑暗中,沈玉奚盯着门上的烛火的倒影,神色复杂。
沉默了一会,沈玉奚出声,气息平稳,带着方才拖累睡梦的慵懒:“什么事?”
“无事,我听到你气息紊乱,似是惊悸,哥哥,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黯无笙的声音带着关切。
烛火透过门上的薄纸渗来昏暗的光线,摇曳间有种诡谲的感觉,沈玉奚稍微愣了一下,语气平静地否认道,“没有。”
黯无笙似乎没有察觉沈玉奚的迟疑,又仿佛对沈玉奚所有言语都深信不疑。
沈玉奚看见门上的影子动了动,似乎是黯无笙在点头。
“那就好。”
黯无笙的心情很好,魔域一行,他不但破坏了重渊的婚礼,还解决了心腹大患,挑唆玄霄亲手重创重渊,如今重渊心脉断绝,又疯疯癫癫,再无生路,而玄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