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懂。”
景娴觉得宋宁这张嘴不怎么讨喜,但也是分人的。
至少在她面前越来越正常。
种完地,天色还早。
宋宁没让人送,自己走了。
景娴收拾好农具,看着商南臣压水浇地。
洋井出水不多,一次就那么一点,浇地压一个多小时都不见得能浇完。趁着天没黑,商南臣在这儿压井,才是初春,他身上还出不少汗。
几个孩子从外面进来,轮着上来压井浇地。
景娴进屋,拿起放在柜子上的信,叫商南臣进来一起看信。
信是刘丽娟寄来的。
宋宁帮忙带过来的,当时也没来时间看。
“刘丽娟来的信?”商南臣掀门帘进来,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信问。
“嗯。”
景娴把信打开,坐在炕上看。
信是石怀明写的,话是刘丽娟说的。
前面问她还好不好,缺不缺什么东西,要不要她从那边邮寄过来。
忽然,景娴脸色有点难看。
商南臣凑过来问:“咋了?信上说了啥?”
“没说啥。”就是觉得有点晦气。
景娴也没想到,井家人还能蹦跶。
井明月上个月结婚了。
嫁给了革委会主任。
井家人一下子“洗刷冤屈”,从乡下出来了。大明两口子又回到原本的单位去上班,工资还比之前提了一个档。
之前唯一没受到牵连的井明阳,被推荐去了工农兵大学。
此时,井家。
井大明又住到原来的家属院里,他们家之前的住处分给了别人,周厂长的那套房子还没分出去,现在成了他们家的地方。
井家人仗着女儿嫁给革委会主任,在家属院里可是仰着脖子走路,生怕别人不知道
他们现在有靠山。
“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举报的,我非要把他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周慧芳骂完,拿起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还有,景娴那个死丫头有信儿了吗?”
井大明盘腿坐在炕上,喝着小酒,听见周慧芳提到景娴这个名字,皱着眉说:“我上哪儿去找?不过,听制药厂的人说,她好像嫁人了,跟着人家直接跑了。”
“不要脸的下贱玩意。”周慧芳骂人特别难听,什么脏话都骂的出来,“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直接死在外面。小白眼狼,养她这么大,往家里拿点钱还觉得委屈,竟然不声不响就把工作给卖了!”
井大明阴沉着脸说:“一个月十八块钱,给你十五块,给了一年。我让年前那个月别要,给她自己留着,你不干。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把人逼到这份上,她不跑还留在这里给你赚钱?”
“一个月三块钱不少了!她在乡下一年也见不到三块钱。”周慧芳眼角上挑,白了井大明一眼,“你别什么都怪我,当初还不是你默许的?”
井大明拧着眉,不敢说话。
拿着烟斗抽了一口烟,吧嗒吧嗒的跟没听见似得。
周慧芳看着他抽烟就来气:“抽抽抽,怎么不把你抽死算了。”
“这是我女婿给我送来的,凭啥不让我抽?”
井大明不喜欢抽香烟,他觉得香烟没劲儿,就喜欢抽旱烟。旱烟的烟丝不好弄,女婿给拿来的烟丝可是好货。
说到女婿,周慧芳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脸上笑吟吟的全是笑模样。
“明月才是没白养。之前我和你说啥来着?我说景娴那个死丫头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跟明月完全没办法比。也不知道她是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分配到制药厂去上班。要我说,你那个后妈,肯定跟村子里那个蒙古大夫有一腿。”老头子没死的时候,周慧芳可没少受老太太的气。
好不容易等老头子死了,她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井大明黑着脸说:“你别胡说八道!”
“我那是胡说八道吗?就问问你,你后妈一个乡下老太太,怎么可能把景娴送到制药厂去上班?制药厂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不是谁都能去上班的。不是那个蒙古大夫,还有谁能帮忙?”周慧芳振振有词地说。
井大明吧嗒一口烟嘴,说:“人家不是蒙古大夫,人家是医生。”
“没啥区别。”
要不是十里八乡的人指着那个糟老头子看病,他肯定没啥好下场。
周慧芳越想越不甘心:“还是让人找,找到那个死丫头就把人给带回来。”
那工作可是卖了五百块呢!
这几个月家里没工资,周慧芳手里的钱舍不得花,越发惦记景娴手里的那五百块。
景娴可不是周慧芳在惦记她。
她感觉自己一个耳朵有点烫,伸手摸了摸,皱着眉把后面的信递给商南臣。
“咋了?”
“你自己看。”景娴不想看那个些个糟心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