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知看了一会儿,轻轻一笑。
是个容易害羞的西施。
自己人的聚餐总是分外轻松愉快的,三人吃也尽兴,聊也尽兴。
出了酒楼雅间,经理赶上来给他们每人都送了一样纪念品,是印着兰花的手袋,上面还有题诗。
说起这家酒楼其实颇具来头,背后股东是陆锦知的商业伙伴,开业的时候就请了魏余松作了幅丹青,裱在大堂,又请陆锦知亲笔题了字。
朝念端起手袋欣赏了一番,笑着对经理说:“这创意不错,你们老板还颇为风雅啊。”
经理登时无比自豪,侃侃而谈起来:“客人你有眼光,我们酒楼的饮食文化正是传承了……你看这字可不是网上随便找的,请的也是名家……”
经理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魏余松听完放声大笑,拍拍得意弟子的肩:“名家啊,小陆。”
陆锦知扶额:“咳,老师……”
朝念恍然大悟,叫住两个人,转回去又问经理多要了一只手袋,说回家带给崽崽收藏。
陆锦知挡着眼镜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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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朝念还特意去观摩了一下陆锦知的文房四宝。
魏余松的大学站公益课打算讲的是汉字源流,过程中会有一些书法展示的环节,朝念担心自己功课做不好拖后腿,观摩完以后,笑嘻嘻问他能不能借给自己,临时抱一下佛脚。
以前学校也要求他们练钢笔字,朝念的字还不错,但毛笔没有握过,会的书法流派也不多。
倒是陆锦知从小就被要求全面发展,书法班当然没落下,工具借给了朝念,又被他拉着一起带进书房,恳求他指导一下。
朝念照着字帖临了几个字,总觉得有形无意,比起手袋上那个差得远,干脆让陆锦知现场示范写一个给他看。
陆锦知楷书写得工整,行书也飘逸灵动,更能将二者融汇成个人风格,看得朝念啧啧羡艳。
陆锦知托起他的手腕帮他校准姿势:“书法讲究计白当黑,虽无一墨,亦可虚里求实。”
朝念眉毛攒成一团,听得似懂非懂。
依着字形的轮廓,朝念认出陆锦知带着他的手要写的是一个“念”字。
“可见做人也是一样,眼见不一定为实。”陆锦知的声音慢悠悠响在他耳畔。
说的是做人的道理,但朝念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陆锦知的的手臂紧贴着他的,带动他提笔游走,朝念一时不知注意力该放在纸面上,还是手臂上。
陆锦知轻轻一笑,笔锋一勾,流畅得带完了心字最后一点:“你瞧,虚实之间,可窥奇趣。”
朝念愈发迷茫了,歪着头盯了半晌:“趣在哪儿?”
陆锦知的目光悄然流转到了他脸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等朝念有所反应,陆锦知已经松了手:“你自己再练练吧。不过,帮魏老师放个课件,需要练这些?”
朝念咬着笔杆:“我收到魏老师发来的课件了,想先自己领悟一下,好和学生互动。”
陆锦知笑笑:“真认真啊。”
朝念吐了吐舌头:“也没有,其实就是看到你书房有毛笔,想借来用用。”他边说边在纸上胡乱画起了小猫来,果然比起聚心凝神的写字,涂鸦更畅快些。
陆锦知凑近一看,他画的小猫小鼠倒还像模像样。
“学过?”
朝念说:“嗯,小时候想学画画,但是家里没钱,我爸也不同意,觉得画画没什么出息。”学画画是很贵的,别说他家负担不起课外班的钱,就那些基础绘画用具也买不起,于是他经常捡教室的断粉笔回来在墙上画画,被那男人发现了,少不了挨打。
朝念现在毕竟是“凌念”,也无意详细描述那些过往,只大概说了个粉饰的版本。
但陆锦知却从中还原出一些故事原貌,沉默了阵,问:“你现在想不想学?我帮你请老师。”
朝念意外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啦,现在已经没小时候那种兴趣了,要说现在最想的,其实是在墙上乱画而已,哈哈。”
陆锦知:“那就送你一套房子,你尽情发挥吧。”
朝念吓一跳,他毫不怀疑陆锦知是讲真的:“别别别,大可不必。”他晃了晃毛笔,“我就这么画。”
朝念把自己画的猫捉老鼠拿起来抖了抖,吹干墨汁,递到陆锦知眼前:“给,送你了,我的大作。”
陆锦知接过来看了眼:“嗯,放到艺术画展上,说不定能叫个好价钱。”
“真的?能叫多少钱?”
陆锦知:“换个画框,附加个不错的故事,再为你编造一段神秘的身世经历,想来不会低。”
朝念扫视了一圈他房间里那些艺术展上买回来的“大作”:“陆总真是经验丰富啊,看来没少花冤枉钱。我的大作还是你好好收着吧,把鱼目当珍珠卖给冤大头的事,我怕影响我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