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浮尘给她的,没有坏处就是了。
万翎无声叹了口气。
“不说我,你说你体质有异是什么意思?”
车轮轱辘着,外头已经雨停,兰朔将竹帘子卷起一半,雨后的清风扑面,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鬼气,芳草的香顿时充盈了整辆马车。
星楼两手撑在坐垫上,身体前倾,头却不由自主地左右摆动,眼神很是躲闪。
万翎冷静道:“你说谎?”
“不!没有!”星楼马上反驳。
在万翎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注视下,他很快败下阵来,只是顾左右道:“你们会知道的,但我不好意思说。”
很快,万翎就知道了他为什么不好意思说。
商队在清晨日出前终于淌过泥水路,紧赶慢赶地到了下一个郡城。
万翎带着兰朔去吃云吞面,兰朔正吸溜到一半,就听贾不疑又满头冒汗,走过来说他们马车的车轮掉了。
万翎颇为意外:“怎么连着坏了两次呢?”
走过去一看,他们坐的那辆车只剩下一只轮子苦苦支撑,整个车舆都倾斜过来,星楼戴着斗笠,正歪歪斜斜地坐在里面,屁股好像黏在坐垫了一样,斜得板正。
兰朔抱臂上观:“你出来?”
星楼扶着斗笠摇头,怎样都不愿意站到日光下。
他现在戴的斗笠是贾不疑从车里扒拉出来的,豁了一点口,日光穿过倾斜的竹帘,再过了那一点豁口,打在他的下巴上,他立刻如临大敌,往里更缩了缩。
“原先那个黑色的呢?”
星楼撅起嘴:“昨夜淋了雨,扔掉了。”
“你怕日光吗?”
“很烫。”
只是他这么坐在里面不出来也不是办法,万翎差兰朔去买一顶带遮面的帏帽。
兰朔不情不愿,但还是很快买了顶回来。
星楼这才愿意下车。
他呼出一口气,放松解释道:“我之前在的地方没有日光,不太习惯。”
普天之下何处没有日光?
万翎心念一动,但又好像秉烛夜游,抓不住其中关窍。
好在之后可以走水路,商队在饭毕后就将货物全都搬到了买来的船上。
船不算太大,满当当地载满了四艘。
午后天晴,水波微荡。
水道可以一路向北,直达国都。
正当他们以为这下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之时,又有一噩耗传来。
这是又过了一日,万翎他们所在的船漏水了。
缺口太大,几人不能用术法暴露身份,只好临时换了船,与其他人挤在一块儿。
兰朔站在船头,一直看着那艘船渐渐下沉,神情逐渐有些古怪:“师尊,我感觉不太像巧合。”
万翎也是如此以为的。
船漏水,马车坏了两次,山道上落大雨,遇到大树被雷劈,山上泥流......
她慢慢将目光移到坐在乌篷阴影下的星楼身上。
星楼口干舌燥,赶忙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佯装喝了一口水。
不料人给他的是一壶酒,他立时被呛得满面通红,咳嗽不止。
“其实,我体质有异,是真的有异,只是会倒霉一些。”他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真诚道。
末了他又补充了两个字:“而已。”
只是他的命格很硬,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因而才能在大树挡路时作出那样的论断,果不其然,山上的泥流将大树冲走了,为他们开辟出坦途。
因为命格硬,所以鬼也怕他。
万翎看着他无辜且真挚的表情,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幸好贾不疑是不知道的,不然接下去的一段路不知要多战战兢兢。
到了黄昏后,风开始大起来,江上掀起波涛,许多人一时没有扶好,摔得前仰后合。
万翎没有防备,差点向后栽过去,兰朔正好在她身后,紧紧稳住了她的肩膀,两人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兰朔清冽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师尊没事吧?”
万翎靠着他才站得稳当了,点头说:“无事......谢谢。”
兰朔有些受伤:“师尊不用谢我的。”
又是一道江波打来,星楼紧紧抱住了木杆,非常之淡定。
只是万翎不知怎的,渐渐在这无尽的摇晃中有些想吐。
头晕目眩不说,有一种恶心感在胃里翻涌,顶住她的咽喉,几乎令她要站不住脚。
已经有人抵挡不住这样强烈的眩晕,趴在船沿上狂吐不止。
她有些支持不住,伸手扶住兰朔的肩,抑住自己的难受:“让我靠一会儿。”
星楼在一旁喊:“兰朔,快扶好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