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身不知, 只是一身黑衣,面貌可恶,他还在我娘子身上留了蛇毒,求神君一看。”
万翎颔首:“带我们去看。”
男子在前面领路,宫道上的下人见了他们都叩拜伏地,头也不敢抬,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狐族。
烛婴施施然走到她身边,用只有二人之间才能听清的气音吹风道:“果真要帮他吗?正经的神君可不该过分插手下界的事情。”
万翎好笑地看他,说:“先看看再说,你的意思是说自己不是一个正经神君吗?”
“我自己无所谓,反正名声在外,你不一样。”
“我怎么不一样了?”
烛婴顿了顿,道:“他人都传烛婴乖戾随性,可金乌神不是,你若是帮了谁,在外界看来就是与那人结为了同盟。今日帮了这狐妖,焉知以后他不会打着你的名号吞并其他妖族?那蛇妖若未死,也会对你怀恨在心。”
“哪有那么复杂......”万翎扯了扯嘴角,而后意识到他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身在高位,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一些。
她点点头,对烛婴道:“我知道了。”
进了又一座宫殿,一走进去就闻见了红狐族惯用的熏香,和在客栈里闻见的一样甜腻。
君后流着眼泪,道:“我娘子就在里殿。”
万翎进去一看,入目便是一面容枯槁的女子,年纪约摸三十有余,双目紧闭,臂上萦绕着浓重的黑气。应该就是那蛇毒所在了。
她上前,又不小心触动了狐族的机关,殿中银铃叮当作响个没完。
未等君后收起机关,烛婴勾破其中一根银线,那些机关铃就全都停下来。
君后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抱歉,情急之下忘了收。”
榻上国君的伤口并不难看清,两个细小的蛇毒咬伤,伤口周围的经脉都泛着乌紫色,被人用狐族秘术封住了经脉才没有彻底毒发。
烛婴盯着那两处咬伤,面色逐渐不虞。
万翎问他:“可看得出来是什么蛇?”
烛婴道:“不太确定。”
他这次一改先前毫不在意的模样,主动问起那蛇妖之事:“你说蛇妖偷你族至宝,是什么至宝?”
君后犹豫再三,唤人拿来一个锦盒。
其中的东西让烛婴也眉头微蹙。
是一片蛟龙的护心鳞。
“这是几千年前就收在我族中的,原本放在蓬莱。如今娘子也是靠它才留存着一口气。”
蛇得机缘修成蛟,蛟再历万年修成龙。但这万年太长,机缘又难得,诸神天曾经有过龙神,可惜已陨灭了。
“那蛇妖就是想窃了这护心鳞,助他成蛟!”他愤愤地说,眼瞳有一瞬间因激愤化成狐狸妖眼。
烛婴端详那鳞片片刻,冷然道:“鳞片还在,那就等那蛇妖再来取,到时候再见分晓。”
“可是!我娘子生死攸关,她快要等不起了。”
“都已经等了小半旬,也不差这几日。”烛婴慢道,“吾看,也用不了太久。”
万翎听出他语气中的森然,一猜便知他已经知道是什么蛇了。
君后坚持未果,带着其他人退去守在外殿。
万翎在一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烛婴则打开了窗扉,只身立在窗前。
外面黑云遮住了月亮,空气中流动着湿润的浊雨味道。
万翎看了看榻上气若游丝的女子,再看向好像心事重重的烛婴。
她再倒了一杯茶:“来坐吧,今夜那蛇妖也不一定会来。”
没过多久,烛婴在她身边坐下,衣料窸窣。
“不是说让我不要帮吗?怎么你看上去比我还着急?”她调笑道。
烛婴笑了一下:“我看上去很着急?”
万翎点点头,“嗯”了一声:“坐立不安,心神不定。还有,你知不知道你不开心时那冷笑的模样,那叫一个阴气森森,看上去怪渗人的。”
烛婴敛下笑:“当真渗人?有多渗人?”
“就是,就是......”万翎仔细琢磨着,“看了就害怕,看了就想离你远远的。”
烛婴叹了一口气:“那我往后尽量不这样笑。”
“那也不必,你就是你嘛。如果你不那么笑了,反而有些怪异了。”
烛婴定定地看着她。
烛火砰的炸裂了一下,再经由外头冷风一吹,火焰摇摇晃晃。
万翎道:“是虺蛇?”
烛婴露出一抹涩然的苦笑:“金乌神君洞若观火,叫人佩服。”
万翎摆摆手:“看你的神情就能看出来了,能让蛇神这般特殊对待的,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