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她就知道,烛婴不会帮他们。仙界里关于烛婴的传闻大多都是真的。
说罢, 她淡然地作了一个礼,半刻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了。
“谁说吾没空了?”不料, 烛婴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万翎讶异回头,看见烛婴将手里的酒盏推给地上的美女蛇,后者乖顺地摇着尾巴从玉阶上滑下来, 从她身边滑过去了。
烛婴轻轻勾指,两侧的鲛绡便被拉起来, 露出完整的玉榻。
他道:“你是仙界之人,还是孚翊的弟子,吾知无不言。”
万翎开门见山:“魔域已开,神君为何置之事外?我来时听城中妖说神君要建立妖界,神君若有本事自立一界,怎么会对魔域袖手旁观?”
烛婴垂下眼帘,玩味一笑:“你来是想当说客?孚翊派你来的?还是天君?”
万翎一本正经道:“小仙自然不敢,只是心中有惑,觉得该来问神君。”
席间有舞娘上台,众妖看了半天,没有闻出一点要开打的讯号,也就失了兴趣,转回去看蹁跹的美人儿了。
烛婴的注视让万翎十分不自在,萦绕在蛇神身边的那种东西,万翎觉得,那像是一处深渊,不能久久凝视。她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脆弱,这是在孚翊那里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任何一个凡人,但凡用肉眼见过他,都会对自己的存在感到质疑,于是成为神的信徒,或是走向灭亡。
万翎在心中默念了三句清心诀。
上一次念还是与兰朔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指尖发麻,移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
烛婴道:“你过来,陪吾坐一会儿。”
万翎勉强扯开嘴角:“还是不了,师尊还在等我回去......”
“过来。”
这两个字,听上去比刚才更强硬了一些,烛婴没有留她拒绝的余地,不容斡旋。
万翎心无旁骛地边走边看着自己的仙袍衣摆,在走上那块洁白的毛毯时狠狠用力,意料之中的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灰色的脚印。
虽然幼稚,但她小小地爽了一下。
烛婴当然也看见了那处脚印,他半点没有在意,只一拂袖,那块印子就不见了踪影,又变回一尘不染的模样。
万翎微微勾起的唇角降下去。
玉榻很宽阔,可以容纳十余人并排而坐,万翎于是坐得与他相隔了两个人的位置。
这二人宽犹如隔了银河天堑,她不打算再靠近。
好在烛婴不像兰朔那样“厚脸皮”,没有不满也没有自己贴近,并不在意她坐得多远多不自在。
他叫道:“虺蛇。”
虺蛇灰头土脸,脸色难看地走上来。
烛婴道:“再备一坛酒,取棋桌来。”
虺蛇不情不愿地把东西带过来,还想留在这里,但很快又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辛芷拉走。
二妖穿梭在群妖乱舞中,虺蛇没好气地甩开他:“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拉你虺蛇爷爷!别以为神君看重你你就了不起,我当初搅弄风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辛芷翻他两个大白眼,眼仁都快翻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虺蛇怒不可遏。
辛芷摇头:“没什么意思,我也是为了前辈你好啊,神君不想你留着,前辈没有看出来吗?”
虺蛇瞪着眼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虺蛇又道:“你小子不过在神君身边跟了几百年,我可跟了他几千年,还会比你不了解神君吗!”
辛芷冷淡道:“那前辈就回去吧。”
说完,他就跨出门槛走了。
辛芷只是不放心来看看。看到烛婴那番表现,他就把心吃到了肚子里,现在只想回家睡大觉,不太想管虺蛇的死活。
虺蛇在原地徘徊了一阵,见那重重鲛绡之下,里头的一仙一神相对而坐,好像入定了一样。
他茫然地想,神君是有点怪怪的。
按蛇妖的想法来看,要是不想见,当然可以不见。
要是想见,何必叫他在外面挡着。
但现在算怎么回事?
一向形式潇洒的烛婴神君今日叫他看不明白了。
蛇美人另端着酒盅过来,姣美的身段,露出一双如凝脂般的手臂。万翎不经意看了一眼,见她垂着视线,没有抬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想必是烛婴平日里立过规矩。
“这是什么酒?”她问她。
美人一愣,下意识地朝烛婴看过去,见烛婴没有表示,便道:“这是杏子酒。”
万翎道:“闻着和神君那盏不太一样。”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尚且不知烛婴秉性。酒不一样,就得警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