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玄子道:“自然自然,我又不会学你一样不告而别。”
万翎想瞪他也力不从心。
梨花醉不醉人,她只觉越喝越苦闷,到后来吃不出酒的味道,在喝白水一般,一杯一杯的下肚。
“这百年妖魔多,实际上还是因为归墟松动,天君令我下界,就是为了来捉拿魔主。”
百玄子睁开眼睛:“可以啊师姐,这么快就得到天君认可了?”
“你别贫嘴。”万翎无奈道,“我的意思是,希望由你向各门派传信,若是见到半张脸是疤的人,或是身上有咒印不能见阳光的人,都递消息给我。”
百玄子认真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从竹楼中出来,万翎又去了青冥的青山小筑。
江渡年正在擦琴,青冥从各地收来的好琴,在亭子里依次排开,他擦一遍就略略谈几个音,而后侧耳听着,不时调一调弦。
许是试的太过认真,连万翎来也没有发觉。
万翎倚在门洞处看了一会儿,走上前道:“以前倒不知道你也会音律。”
听着她的声音,他擦琴的手微顿,站起来拱手:“我跟在师父身边,看着看着也就会了。仙君怎么到这里来了?”
万翎笑吟吟地注视他:“我想念你师父,便来看看。”
江渡年抬眼看她,很快又垂下视线。
“那我就不打扰仙君。”
他放下琴就要走,万林赶忙喊住他:“不用,你要擦琴就擦,当我不在就好,我只是随意看看。”
她径直进了青冥的屋子,视线细细逡巡过去,一边走,一边专注地看那些摆设。
万翎总有一种感觉,青冥的失踪并不是巧合,她的那个梦也不是臆想,浮尘一定还活着,还藏在某个她没有发现的角落。
青冥与浮尘,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真正的师兄又去了哪里?
前面是青冥的寝室,檀木的珠帘落着,挡住了万翎的视线。她伸手拨开帘子,串串木珠发出窸窣声音。
“仙君。”
万翎回身,江渡年站在她身后,目光柔和:“这是师父的寝室。”
万翎疑惑点头:“我知道。”
“师父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寝室。”
听了此话,万翎扬起笑来:“可我不是别人。”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笃定青冥藏着秘密,青冥不愿意让她知晓的秘密。
不等江渡年再说话,她便掀开帘子走进去。
不得不说,青冥真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所有的物什都摆得十分齐整,就连案上看似随意搁下的笔都呈微微倾斜状,方便下一次拿取,与浮尘的习惯真是像极了。
案上有一幅未完成的画,青山小道,竹翠叶茂,天际空白一片,什么都还没有画上去。
只是万翎看着看着,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按理说青冥离开如此久,除非砚台里的墨水用灵力封着,否则早该干涸,可现在那方砚墨依然盈盈,很难说没有蹊跷。
万翎覆手悬于半空,一团仙光包裹住了那砚墨。
江渡年在身后看着,只见随着仙光消失,竟有一声喑哑的开门声从青冥的床榻右面传来。他无惊无喜,立在原地,目送万翎进了去。
青冥居然在青山小筑中藏了密室。万翎面上平静,但心底惴惴,好像自己正在接近一个真相的边缘。
内室中满是竹简书册,扑面是一股墨水与纸张的味道,只一盏鲛油烛在案上幽幽的燃。
万翎的心渐渐跳快起来,她从架子上抽出一本。
泛黄的纸页,记录下了不知何时的故事。
北冥海,蓬莱,长瀛洲......类似的地名都在纸页上出现,满是各地的见闻,从百年前的,到千年前的,分明都是浮尘的字迹。
万翎翻得纸页哗哗响动,一目十行。
而后目光落在一页纸上定睛,呼吸极快地起伏了几下以平复胸口的暗涌。
——诸神天舆图。
她的动作慢下来,很是珍重地翻过去。一笔一划,每一道笔触,她都万分熟悉。
仙界天河的尽头,通天长梯的上方,诸神天的每一座宫殿,每一处角落,都细致地画在上面。最中央是一树极为高大的扶桑树,金阳悬挂在扶桑树上,有一只通体雪白的三足鸟立在日轮中央。
世人都说上神界已逝。她曾经就坐在外面小院的亭子里,问青冥上神界是不是真的已经消逝了,他和从前做浮尘时一样闭口不答。唯有他知道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个神明,所以上神界就不算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