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兰朔终于开窍了,终于放下对他师尊的执念了!
正抬头目光炯炯地朝万翎方向看,就有一道无可抵抗的波动将他推出了门,室门一道接一道地闭上了。
这下辛芷的目的也算得逞,他又细细琢磨那令羽妹妹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是仅仅凭着背影就将兰朔从那具假人身上分走了注意吗?
不知是好是坏,但还是那句话,活人总比假人好嘛!
内室中,兰朔站在原地,眼光睥睨下来,其中幽深不可细看。
万翎沉默不语地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脑海中纷杂错乱过许多。
这个时候袒露身份会不会有些尴尬?
还是再等等,看兰朔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柔软的床榻越来越近,又有一道诡异的念头出现在她脑海。
兰朔令她去榻上,不会是要行云雨之事吧?
那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相认了,起码要让她抓个现行,否则又会令这狡猾的小蛇能言善辩骗过去,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小心越过地上傀儡的一地齑粉,她没去动那滚在床沿边的半颗傀儡头,在兰朔紧跟的目光中钻进被子,露出恐惧的神色。
还未来得及看清兰朔的表情,四下忽的一暗。
是兰朔挥手,将三面的窗扉合上了。明月霎时被挡在了窗外,只有接近窗台的地方还留着半明半昧的寒光。
甫一陷入夜色,万翎的视线还未熟悉黑暗。
她听见衣裳走动间与地面的摩挲响动,兰朔像是在脱衣,再将衣袍随手搁在了衣桁上。
这时她的眼睛已经能看清他的动作。
兰朔先是将那半颗傀儡头拿起来,竟然毫不犹豫地指间一碾,傀儡头就在妖力作用下碎得完全,而后凭空消失不见,连带着地上与榻上的那些齑粉,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爱护的时候那般用心,碾碎时竟也是毫不手软。万翎在心底嘶了一声。
窸窸窣窣的,兰朔掀开云被坐上来。
这被子极软极轻,他再细微的每一动作都在这份绵软之下被放大,万翎定定然躺着,不知为何心口像是被烧了一下,有些发烫。
她脸上被蹭到了兰朔的发丝,有兰花香,微凉的,像是游蛇一样缠绕上来,叫她喘不上气。
再等等,再等等,她对自己说。
身体忽然被拥住,兰朔的唇擦过了她的耳垂。
“现在,睡觉。”
慵懒低沉的声线在耳际震动,万翎的半边身体几乎都麻了。
她无言闭上了眼睛。
在这之后,兰朔拥她拥得更紧,将脑袋窝在她的颈边,下半身却没有挨过来,正当万翎疑惑间,右腿上被缠上了一条粗壮的尾巴。
兰朔竟变成了半人半蛇的妖相,蛇尾上的鳞片凉得她将腿想缩回去,可兰朔压得紧,不让她动弹。
万翎在黑暗中等了许久,听不见兰朔的呼吸声,只有他温凉的气息洒在颈边,还有手臂与他胸膛紧贴感受到的胸口起伏,也没等到他有什么下一步动作,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太过肮脏。
她一动也不动,枕在软枕上,兰朔像是将她当成了人形抱枕,竟是万分不设防,胸口的起伏逐渐平稳。万翎略略偏头一看,果然是睡着了。
可那鸦羽般的睫毛下,泪光依然簇簇。他睡着后也在哭,泪水淌湿了脸下的被榻。
万翎又等了一会儿,才抬起手,将他的一缕长发从自己脸上拨下来。
手上蹭到了眼泪,湿漉的,滑滑的,似有满腔满腹的委屈与伤心要说,万翎用手指捻了捻,将它擦去。
她顿生出一种难过的心情,兰朔还是和他曾经一模一样,是个爱哭的。
即使是刚才好像要掐死她的时候,也在哭......
等等——
刚生出的那一点难过烟消云散,万翎冷下脸,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兰朔揽在她腰上的手。
方才那滴眼泪落在她眼皮上,朝听弦的易容术必然在瞬间失了效,兰朔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这才忽然撒手,一转态度。
但兰朔故意不与她相认,别有用心,在这里与她演戏。
看清了现下情形,这场面便凭空生出几分荒谬。
他的手又重新拥上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呢喃了一声“别走”,万翎再想将他拉开的动作顿了顿,半晌,重新掩好了云被。
殿楼一层依旧轻歌曼舞,妖怪们嘈杂的笑声吵闹声传不上来一点,兰朔目光清明地睁开了眼睛。
夜色未尽,枕边人好像是睡着了。
他贪婪地靠近,想小狗靠近最爱的主人一般,想要将自己的气息留在她身上。